摘一枚紅葉作季節的書籤
久居南國,總是被綠攪亂思緒,恍恍惚惚間,春夏秋冬又一次輪迴……
偶然翻閱以往的藏書,書中竟夾著一枚如火如霞的楓葉!心中忽而激起一股熱浪,漸漸通遍全身。
哦,故鄉那片紅楓林,承載太沉的回憶。我閱讀紅楓的流丹如醉,“萬片作霞延日麗,幾株含露苦霜吟”、“遙看一樹凌霜葉,好似衰顏醉裡紅”……我一遍一遍在紅楓樹下留連,凝望著滿山的紅楓葉,怎麼也不捨得離去。起風了,沙,沙,沙,落葉聲中,我分明聽到了父親的叮嚀:“有空常回來看看。”
秋風漸涼,我摘下一枚惆悵的楓葉,再回頭望望呆在夕陽中的父親,透涼的淚滴在紅紅燃燒的楓葉上。帶著親情,帶著幾縷憂傷,我遠走他鄉。
“紅來萬里雲,葉也醉鄉魂。傳意西風舞,書情無露痕。”在繁雜的都市,我心中的紅葉沒有褪色,在靜夜時分,默默地與書頁中的紅葉話語,呼喚那片丹霞染紅的楓林……
一個深秋的季節,父親走了。楓葉飄落,輕盈而又沉重,然而,沒有“楓落吳江冷”的寂寥,也沒有“玉露凋傷楓樹林”的冷漠。楓葉灑滿一地,金黃瑰麗。自發前來送行的幾千村民,踩得落葉沙沙地響……父親就在那片楓林入土了,這是他夢想中的歸宿地嗎?
遠處,楓葉是如此忘情地美麗。我想,這其實就是每一枚楓葉生命裡最後的輝煌。“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其實,霜葉不一定紅過春季盛開的花朵,只是它經霜的歷練,點燃激情,以及浪跡風中的歸宿有種生命的寓義,它才顯得更紅更豔。楓葉不用等待,不用仰望,它面對歲暮萬木凋的傲氣與無法和風抗衡的悲壯,它對生命懷有的熱烈情感,在風中旋旋下墜的蒼涼,隨風而去的淡泊,構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如它的色澤一般是風景中的異彩。
父親走後不久,母親也走了。
我好多年沒有回到那片楓林。
夢中,我站在楓樹下,一枚楓葉落在我的肩上,我輕輕地把它放在地上,讓它與同伴一起等候風的呼喚,然後隨風而去。風起了,那曾軀身我肩的楓葉便再也無法分辨,而又有片片楓葉從枝頭旋旋落下……這是季節最後的楓葉嗎?
我常常半夜醒來,再看看書頁中那片紅楓葉。“有空常回來看看”,父親的話朦朧而又清晰。是啊,該回去看看了。
摘一枚紅葉作季節的書籤,記住回故鄉的日程……
※本文作者:江帆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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