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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愛不是愛一重逢



(一)

  直到下車他也沒發現前面的就是她。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夢婷。

  下了車,馬路對面才是住宅區。兩個人都等著穿流不息的車少下來好過馬路。這時他瞥見了她,不需細看,他就知道了。她穿的是以前兩個人 在一塊時常穿的那件黃色的短夾克。除了戴著眼鏡,什麼都沒變。他這時才想起快下車時她回頭對他的嫣然一笑,那時他正想著馬上又要離開這個 城市去讀書,倒真的沒在意。

  他不知該如何打招呼。這真是天意不成?他不止千百次的夢見和她的 重逢,當他看林子祥和葉倩文合唱《重逢》的MTV時,他會想起她,黯然神傷。沒想到今天真上演了這麼一幕¨¨¨。

  他和她是同年生的,可他上學上得早,生生比她大了兩級。他念高二時,她從別的學校轉過來讀九年級。兩個人的家又在同一個住宅區。唸書的 中學都離家很遠,做汽車得20分鐘。每天這麼跑來跑去,大家在車上彼此都很熟了。別看她年齡不算小,可一副很柔弱的樣子,很愛笑,象陽光 般燦爛的笑。他在中學是出了名的高才生,不管理科還是文科,都有那麼
幾下子。在車上大家喜歡向他討教些問題,他都如數解答。夢婷的語文很 棒,可是數學就差些了。於是她向他經常問些數學問題,借些參考書。這麼一來二去的,就更熟了。從車站到家還有不短的距離,他倆有時一塊走。 說些什麼唐詩宋詞,金庸瓊瑤的,很開心。漸漸的,他覺得自己對夢婷的感覺和對別的女孩子不大一樣了。她在的時候,他總是怕直視她,而兩人 道別後回到家,他眼前揮不去的總是她。中學的高中部和國中部是分開的,在學校裡他倆很少能撞見。每次放學後,他都迫不急待的向車站趕,想到 又能見到夢婷了,心裡很高興。他想告訴她今天自己班裡的那些好玩的事情,告訴他今天自己又讀了些什麼書,又想到了些什麼。而每次當他說給 她聽的時候,她總是那麼恬靜的聽著,偶爾附和、評論兩句。她成了他傾訴自己思想的最佳選擇。

  他該算是那種很內向的人。但從來驕人的學習成績又使他難免張狂之氣。他在他們中學是真正的獨一無二。所有的老師都知道他從來不考第二, 只考第一。其實他考過兩次第二,是連著考的。一次是會考,一次是高一第一次期會考試。那時他迷於玩樂,荒了學業。等他醒悟過來,又沒人撼 得動他的第一了。為此,他贏得了個綽號:“常數”。在班裡他很少和那
些學習尖子們探討問題,而是喜歡和那些學習不怎麼出眾的同學一塊玩。 這樣他的張狂更是出了名。大家不說,但都覺得他挺看不起別人的。他也不怎麼計較。由著他們說去。

  他和婷在一起的時候,很小心的樣子,生怕惹她生氣似的。他的小哥們們都笑話他怎麼跟著她這麼謙虛了。他笑笑,心裡挺開心的。婷也是個很要 強的女孩子。有時他偶爾說出幾句張狂的話,婷都笑著噎他倆句,委婉的告訴他還是謙遜點的好。這時他會笑的,別人看不出來的那種笑。他知道婷也 關心他。

  日子如水般從手指縫間流過。轉眼他上了高三,婷也順利的考取了本校 的高中部。高三的日子很是辛勞,每當他從一沓沓的卷子裡抬起頭,想到她,想到今晚就又能見到她了。那些習題也就不再那麼枯燥乏味了。見到她,是 他每天的希冀。那時不是真正的離家在外,對父母和家的思念不是那麼深,所以腦海裡多的就是她。她的一顰一笑,她那微嗔的樣子,他忘不了。

  大家都在高中部,見面的機會也就多了起來。他看見她和同班的同學們在花園裡玩,他就停下來看著她,看著她那快樂的樣子,自己也很快樂。她 有時會瞥見他,望一眼,就避開了,跑到別處去玩了。

  高三過得很快。轉眼七月來臨,大考在即。這時候偏偏他的手指出了毛 病,不知是感染了什麼,腫起老高來,疼得揪心。七月七的大考之日,他七月四日開了刀,在手指上深深的一刀。而她還在上學,得知他的情況,來看 了他一次。他躺在床上,隨意翻著本參考書。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他說:“還好,不是右手,要不你怎麼上考場啊。你大難躲過,必有後福。你 一定能考好的。”走時她還送了他套很雅緻的書籤,然後笑著對他揮揮手說:“祝你成功!”他知道這次大學聯考他考不差了,至少不會比模擬的差。

  三天煎熬過去,他解放了。父母怕他剛考完就出去玩給累著,讓他在家裡整整休息了一天。十一日,他跑到了學校,避開所有老師對他大學聯考的追問, 在教學樓前等她。那兒不比南方,七月最高溫度也不過二十七八度。學生們是七月中旬終考、放假。她出來了,看見他,笑了笑。兩個人便嚮往常一樣 走著,到車站,上車,下車,回家。她沒問他考得怎麼樣,她知道他不會失手。快到家時他告訴她:“我每天早上會在後面的林子裡讀書。你若閒了, 可以來找我。”她笑著說好的。

  在他倆家住的小區後面有一片林子,再往後,是一條河,河面不是很寬, 但很耐看。他喜歡早上來到河邊聽流水的聲音,很靜,很寧謐的聲音。河的上流不遠處有座橋,過了橋,就是農田,望不盡的田野。婷在考試,他每天 早上到林子來讀書。先是拿了些林語堂的文章,什麼《吾國吾民》之類的。在寂靜的林子裡,書讀起來也很快。沒幾天他就換了本徐志摩散文集。他 沒在去找婷,怕打擾她考試。一天早上,當他坐在往日坐的石凳上讀著徐志摩那肆意的華採文章時,一個嬌小的身軀擋住了陽光,他抬起頭,看到了婷。 婷象往常一樣跟他打了招呼,淡淡的一句嗨。然後兩個人就坐下來,聊些近況啦,徐志摩的散文啦,和平常一樣,那麼隨意,那麼開心。回去時他告訴 婷今天和她過得很開心,希望明天還能見到她。她說會去的。

  於是,在這片林子裡、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這樣一段永恆。每天早上, 他在林子裡等她,她來了,兩個人就在一起讀讀文章,或是一起看些自己寫的隨筆;興致來了,他們會繞過河去,到對面的田野去玩,在油菜地裡瘋玩。 他們把自己比成遁世的狐狸和狼,在自己的大荒裡撒野。他們彼此間沒說什麼情情愛愛的,但是年少不經事的他已把她看作了自己心中的永恆。

  七月底,成績下來了,他名列全省三甲之列。填了個自己和家人都同意的學校,他就不管了。仍舊每天和她在一起。然而要離開家畢竟要有許多瑣 事相困,整理行李,上街買東西,怪忙活的。不管怎樣,他早上依然在林子裡等她,風雨無阻。八月十六是她的生日,他送了她一個精巧的貝雕和一合 譚永麟的磁帶,《難捨難分》。她笑著說你倒挺會送的。他也笑了。


  分別時好象沒什麼難捨難分,上火車的前一天傍晚他來和她道別,兩人 說了些道別時的話,再說聲珍重,就分手了。他沒讓她第二天去送他,怕自己傷心。那天傍晚的雲,黑黑的,低沉沉的。

  上了火車他就發現自己錯了。他不能停止想她,他看著送行的哥們們,說著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話,心裡卻在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可是直到 火車開出了站,也沒看到。一路上他在一個小本子上寫著,想寫下所有想對她說的話,自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傷心。


(二)

  到了學校,報到,考試,軍訓,很是繁忙。他沒忘記她,第一封信足足 寫了七頁紙,連上在火車上寫的,厚厚的給她寄去。剛發了第一封信,他就開始寫第二封信,那真是一種擋不住的思念。她的回信很快來了,也是充滿 著思念。他不想因此耽誤了她的功課,便每週給她寫次信。她是有信必復,但不總是如剛開始那樣綿綿思絮了。信寫得開始平淡起來。他沒覺察到什麼, 因為他倆在一起時也是這樣的平淡。

  快放寒假了,他特意到街上給她買了個很好看的沙漏。一路奔波到家, 四千裡外的家,頭天晚上到的家,他稍適休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車站等她。她要到學校去拿成績單。在車站兩人相望一笑,沒太多的言語,便一塊 上車來了學校。他把那個沙漏給了她,五顏六色的。她說你到別的同學那兒去玩會吧,我們拿個成績單也得好長時間。他說沒事,我等你就是了。在那 北方特有的寒冷中他等了她三個小時。她出來,依是淡淡的。

  兩人又相約著出去玩了幾次,到那片田野裡去過。看著已經著了冬裝的 大地,他心裡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荒涼。

  再次回到學校,他改成每兩週給她寫次信,她仍是有信必復,可有時稍 有些耽擱。他算著日子,該能收到她回信那幾天,他在教室裡是最坐不住的。下了課就跑回宿舍樓去開信箱,空空如也時失望,看到她的信時開心。她的 信中越來越少了些什麼,只講些校園裡的事,學習上的不盡意。他知道她很要強的,所以寫信時多是安慰她彆著急,慢慢來。他心裡隱約感覺到了些在 這平淡後面不小的危機,他不敢多想。他決定在下次回家時挽回頹勢。

  到了暑假,他先到姐姐那兒去玩了一個星期,在回家途中,不知怎麼了, 發起高燒來。下了火車依舊是高燒。在家休息了一個晚上就住進了醫院。高燒持續了四天才退下去,他都不知這四天是怎麼過來的,唯記得醒來時父母 和兩個姐姐都在身旁。退了燒,但身體還是虛弱的很,走幾步路都得喘。朋友們來看他,說已經告訴婷他病了。婷是高二,按慣例暑假是要上課的。他 想去看她,可父母連他出院都不許,就甭提別的事了。期間婷打來個電話到病房,問他怎麼樣了。他說還好,你就別擔心了。她說那好,你自己注意些, 等出院了我去看你。

  在醫院裡待了半個月,出院時已是八月了。父母不讓他出去,只准他在 家靜養。他又呆了三天,實在呆不住了,他想婷,想得厲害。一箇中午他跑到了學校,找到了婷。婷說下午還有課,不過可以逃了陪他出去散散心。他 說不用了,你好好讀書,以後我再來找你。一個人回去的路上,心裡空蕩蕩的。

  轉眼快到八月十六了,他約她十六日到他家來玩。她說到時再說吧。他 想她不會拒絕的,便約了幾個很過得去的哥們十六日也過來。又跑遍了那個城市的精品店和玩具店,為她挑了幾樣很好看的禮物。他想好好為她慶祝一 下,他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情到底有多深。到了那天,他吃過午飯就來到車站等她回來。她下了車,和另一個女孩子一起,他迎上去,那個女孩子就走 開了。他陪她走了一會,說到我家去吧,給你個驚喜。她說我和剛才那個女孩子約好了到她家看片子,是美國片,很好看的。他又說那晚上呢?她依舊 拒絕地說不行,今晚得回家,父母等著她回去過生日。他想告訴她他都約好了人,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說了聲生日快樂,他就獨自回家去了。 和哥們們一塊玩了會,吃了頓飯,送他們出去,自己躺在床上,什麼感覺也沒有。望著那些自己早買好了的禮物發呆。

  臨回學校前,他又去找她。他們一塊走著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的路,沒太多的言語。

  回到學校,稍適整理,他就在未退的酷暑下給她寫信。告訴她自己真的 很思念她,真的很想能天天見到她,他說他不希望失去她。這時的他在學習上不是很如意,雖然仍是班上的前幾名,但已不是常數了。他的心境還不能 一下子適應過來,誠然有些失落。所以更怕失去她。他第一次明白無誤的告訴她,他喜歡她,他不想失去她,在這個時候。念及她該讀高三,功課正緊, 在信中他說如果忙,就不要急著回信。

  這一不急著回信,就是一個學期。直到元旦前他才收到她的一張賀卡。 他等了一個學期她的信,就等來了一張簡簡單單的賀卡。中間他又給她寫過幾封信,見她不回,也就算了。每晚熄了燈,就開始想她,想以前兩個人在 一起那些開心的日子,直至沉沉睡去。多少次,他開信箱,希望能見到她的信,每一次都是失望。他認為事情已經無可救藥了,就以讀書來拼命忘記她。 到了期考,真的又考回了第一。

  而她,在接到他的表露心聲的信後,也寫過幾封信。但每寫成,必焚之。 她想到他那在假期裡看去嬴弱的身軀,想到他信中那些很大氣的豪言壯語,有些不屑。她的成績一直在上升,她要考個和他一樣好的學校。她想那樣和 他交談起來才平等。

  轉眼到了寒假。她仍得天天上課,而他,也回到了家,一個人悶在房間 裡打遊戲。他想去找她,又不敢。經過一個學期的時間,他也能接受這個事實了。高三的課上起來多是些枯燥乏味的複習,加之老師、家長的壓力,她 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她想起了他,想給他撥個電話。電話通了,那邊聽筒裡出來很是熟悉的他的聲音,“你好,找哪位?”,她不知該怎麼說才好,靜 默了一會,就結束通話了電話。他在那邊也沒在意,只是覺得怪,就接著打自己的《超級瑪莉》去了。如是者兩三次。這世界上為什麼要有這麼多要強、愛 面子的人呢?

  大二的下半學期過起來更快,忙著過四級,忙著那些繁難的數學公式和 物理定律,加上那一年罕見的酷熱,時間飛逝,沒有她的信。當他回到那個城市,走出火車站時,才感到這個城市的安詳和平靜,沒有七月的流火,沒 有那種激烈的競爭。中國大地上的時尚,到這兒確需要一段時間,這兒還是那被稱作桃源的世外空地。


  回家,找同學,出去玩,看老師,重複著這些活動。他向別人打聽婷考的如何,別人都說不太好,好象上考場還生病了。大家勸他去看看她,在他 們眼裡,這樣的一對是不會分手的。他的心沉下去,可想到自己這一年來也沒少受折磨,在自己最不得意的時候他不想再失去她,可她卻真的從他身邊 走開。現在自己何必再去自找失落呢。而她,獨自一個人忍受著大學聯考失意的痛苦,想著咫尺天涯的他,魂斷千千。

  成績下來了,婷的成績夠不上重點線,但上個大學還是夠了。她順利的被北京一個學校錄取了。他從朋友那兒聽說了,他在心裡默默祝福她以後一 帆風順。

(三)

  到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加之還沒從大學聯考的失落中緩過來,婷不是很 開心。她們學校的軍訓極為嚴格,對女孩子更是不小的鍛練。中秋節那個晚 上,連隊裡開茶話會,婷坐了一會,就溜出去了。在校園的小道邊一個人坐 下來,靜靜的望著天上那輪圓月,很是慘然。她終於明白他上大學後給她的 那些信中為什麼會那樣的想家、想她,而那時的她,認為一個男孩子不該這 麼個樣子,所以看輕了他。而今真是感同身受。她後悔了,她想她不該不給 他回信的。她想起那次生日時她拒絕他的邀請時他那黯然的表情,她發現自 己真的錯了。她很難過,她決定明天寫信給他。第二天,拿起筆,她就不知 怎樣開頭了。整整一個晚自習,才寫了三頁紙。她把它丟進郵筒,心裡莫名 的冀望著些什麼。

  他那天中午回到寢室看到床上有封信,他沒什麼感覺。大三了,和朋友 們聯絡的少了,信看的也不是很重了。可當他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筆跡,他 怔住了,是她!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才小心翼翼的拆開那封信。看完信 裡她那些誠摯的言語,象找回了自己兒時玩耍時丟掉的小坦克一樣,他笑了。 然後去打了水,回來睡午覺,和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也是花了一個晚自習的時間,他寫了封回信。寫著寫著,他很感傷,再怎麼寫,也不覆當年那不盡相思之狀了。可他相信只要兩個人同心,會改變的。

  寄走了信,她的回信也很快來了。言語如以往通訊版的平淡。可他讀得出,她挺開心的。  

  她是挺開心的,隨著對大學生活的適應,周圍的一切好象都協調了似的。 北京玩的地方本來就多,加上學生們剛進校時更是幹勁十足,每天不說功課, 就夠忙活的了。她寫得一手好字,又畫得手好畫,在班裡也算是骨幹力量了。 每每收到他的信,感到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在遠方關懷著自己,挺高興的。 回信時不時寄些小書籤、小鑽石卡什麼的。只是一忙功課,二忙活動的,給 他的回信總是耽擱。她想他會象往常那樣寬容她的。

  他又開始等她的信,可是還是失望,她的信總不是如期到來。也許是他 把她看得太重了,所以對她的回信及時與否很在意。他試著想清楚她的模樣, 可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清楚了。

  元旦前三個星期他都沒接到她的信,他等得是有些瘋了。他不想再這麼 折磨自己,他下決心要把她永遠的忘記。

  可聖誕節的前一天,他收到了她的賀卡,很好看的。他想了好久,好久。 在自己早已買好的新年卡上寫了首短詩,明白無誤的告訴她自己不再想繼續 這種對自己是種折磨的感情。他還加上了王傑的一首歌詞裡的幾句:“實在沒 法承受這一份愛,在這個夜裡我將再次飄泊,你的痴情,請勿繼續,請你相信 今晚是結局。”

   寒假他沒有回家,在學校裡幫老師幹些活,同時學著英文,準備著五月份 的托福考試。在這個時代人的理想、報復是很容易被社會的價值取向給同化的。 多少人在辛勞後回其首才發覺自己離自己的夢想是越來越遠了,雖然過的是被 這個社會認同甚至讚賞的生活。

  考完了託福,又忙著補習落下的功課,然後又是期末的大考。回到家,淡 淡的過著。沒想到這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意外的碰見了她¨¨¨


(四)

  他不敢多望她,那樣真的會心碎的。車來車往的稍微少了些,他就決然的 穿過了馬路,將手中的車票很瀟灑的彈進對面的廢紙箱中,向家的方向走去。他的心中很亂,不知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後面傳了的很緊的腳步聲,他想恐是 她的腳步了。心中剛一猶豫,只聽那熟悉的聲音喊到:
  “跑那麼快乾什麼呀?”

  他停住了,等她走近,轉回頭向她一笑,她真的沒有變,還是那付嬌小的樣子,手裡還拿著些什麼東西。他停頓了一下,說:

  “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個就是你,所以沒打招呼。”

  他知道這句假話連自己也騙不了。她沒說什麼,笑了笑。問到:

  “回來好長時間了吧?”

  “是的,就在家裡待著,哪都不想去。你呢?”

  “我八月初才回來。在學校裡還好吧?”

  “我那脾氣,你不知道,不就還是那樣唄。”

  她看著他笑了笑,停了一會,說:

  “什麼時候走?”

  “下個禮拜吧。你呢?”

  “也快了吧,學校是二十九號開學。”

  “噢。功課不緊吧?”

  “還好,學計算機應用嘛,那點東西,你知道的。”

  “那倒也是。”

  他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話題,告訴他自己是如何做出那個和她分手的決定, 告訴她他曾經真的希望能夠破鏡重圓,可是他發現已不能了;還是繼續這樣,談些不相關的話題,就讓它過去。他心中交戰著,矛盾。

  “我看你比以前胖了。”

  “那是,現在又不象高中,沒什麼負擔,當然就吃胖了。”

  她又笑,望著他,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

  快到家了,他更矛盾了。他想明天把她約出來,詳詳細細的告訴她自己上 大學以來對她的態度是怎麼樣起的變化。可轉念一想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何必庸人自擾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何必再說明什麼呢¨¨¨

  到了他家樓下了,他倆都站住了。他望著她,勉強笑了笑,說:

  “ 再 見¨¨¨ ”

  她點了點頭,揮起手,手中那東西在陽光下現著耀眼的光彩。很艱難的, 也笑著說了聲:

  “¨¨¨ 再 見 ”

  如果他沒看錯,她的眼中有了些別樣的光亮。那是淚光。

  轉身,他走了,心卻如亂麻。

  如果這時她喊一句“等等”,恐怕一切又要亂套了。可她沒喊。

  上了樓梯,他才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七。昨天是她的生日。今天的她,肯定是被同學們邀去慶祝生日去了。而她手中的,定是一個美麗的生日禮物。


(全文完)

說愛不是愛一重逢


(一)

  直到下車他也沒發現前面的就是她。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夢婷。

  下了車,馬路對面才是住宅區。兩個人都等著穿流不息的車少下來好過馬路。這時他瞥見了她,不需細看,他就知道了。她穿的是以前兩個人 在一塊時常穿的那件黃色的短夾克。除了戴著眼鏡,什麼都沒變。他這時才想起快下車時她回頭對他的嫣然一笑,那時他正想著馬上又要離開這個 城市去讀書,倒真的沒在意。

  他不知該如何打招呼。這真是天意不成?他不止千百次的夢見和她的 重逢,當他看林子祥和葉倩文合唱《重逢》的MTV時,他會想起她,黯然神傷。沒想到今天真上演了這麼一幕¨¨¨。

  他和她是同年生的,可他上學上得早,生生比她大了兩級。他念高二時,她從別的學校轉過來讀九年級。兩個人的家又在同一個住宅區。唸書的 中學都離家很遠,做汽車得20分鐘。每天這麼跑來跑去,大家在車上彼此都很熟了。別看她年齡不算小,可一副很柔弱的樣子,很愛笑,象陽光 般燦爛的笑。他在中學是出了名的高才生,不管理科還是文科,都有那麼
幾下子。在車上大家喜歡向他討教些問題,他都如數解答。夢婷的語文很 棒,可是數學就差些了。於是她向他經常問些數學問題,借些參考書。這麼一來二去的,就更熟了。從車站到家還有不短的距離,他倆有時一塊走。 說些什麼唐詩宋詞,金庸瓊瑤的,很開心。漸漸的,他覺得自己對夢婷的感覺和對別的女孩子不大一樣了。她在的時候,他總是怕直視她,而兩人 道別後回到家,他眼前揮不去的總是她。中學的高中部和國中部是分開的,在學校裡他倆很少能撞見。每次放學後,他都迫不急待的向車站趕,想到 又能見到夢婷了,心裡很高興。他想告訴她今天自己班裡的那些好玩的事情,告訴他今天自己又讀了些什麼書,又想到了些什麼。而每次當他說給 她聽的時候,她總是那麼恬靜的聽著,偶爾附和、評論兩句。她成了他傾訴自己思想的最佳選擇。

  他該算是那種很內向的人。但從來驕人的學習成績又使他難免張狂之氣。他在他們中學是真正的獨一無二。所有的老師都知道他從來不考第二, 只考第一。其實他考過兩次第二,是連著考的。一次是會考,一次是高一第一次期會考試。那時他迷於玩樂,荒了學業。等他醒悟過來,又沒人撼 得動他的第一了。為此,他贏得了個綽號:“常數”。在班裡他很少和那
些學習尖子們探討問題,而是喜歡和那些學習不怎麼出眾的同學一塊玩。 這樣他的張狂更是出了名。大家不說,但都覺得他挺看不起別人的。他也不怎麼計較。由著他們說去。

  他和婷在一起的時候,很小心的樣子,生怕惹她生氣似的。他的小哥們們都笑話他怎麼跟著她這麼謙虛了。他笑笑,心裡挺開心的。婷也是個很要 強的女孩子。有時他偶爾說出幾句張狂的話,婷都笑著噎他倆句,委婉的告訴他還是謙遜點的好。這時他會笑的,別人看不出來的那種笑。他知道婷也 關心他。

  日子如水般從手指縫間流過。轉眼他上了高三,婷也順利的考取了本校 的高中部。高三的日子很是辛勞,每當他從一沓沓的卷子裡抬起頭,想到她,想到今晚就又能見到她了。那些習題也就不再那麼枯燥乏味了。見到她,是 他每天的希冀。那時不是真正的離家在外,對父母和家的思念不是那麼深,所以腦海裡多的就是她。她的一顰一笑,她那微嗔的樣子,他忘不了。

  大家都在高中部,見面的機會也就多了起來。他看見她和同班的同學們在花園裡玩,他就停下來看著她,看著她那快樂的樣子,自己也很快樂。她 有時會瞥見他,望一眼,就避開了,跑到別處去玩了。

  高三過得很快。轉眼七月來臨,大考在即。這時候偏偏他的手指出了毛 病,不知是感染了什麼,腫起老高來,疼得揪心。七月七的大考之日,他七月四日開了刀,在手指上深深的一刀。而她還在上學,得知他的情況,來看 了他一次。他躺在床上,隨意翻著本參考書。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他說:“還好,不是右手,要不你怎麼上考場啊。你大難躲過,必有後福。你 一定能考好的。”走時她還送了他套很雅緻的書籤,然後笑著對他揮揮手說:“祝你成功!”他知道這次大學聯考他考不差了,至少不會比模擬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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