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之夏

太陽穿過透明的空氣直射下來，彷彿要把人烤乾一樣，稍在陽光下面站一會兒，面板就有灼痛的感覺，可一到樹蔭或是樓影裡，風吹過來，馬上遍體生涼。
從樓裡出來，一時不能適應強烈的光線，手足冰涼遊魂一般慢慢地晃盪在中午的街道上，行人很少。
天極藍，楊樹的葉子隨著風嘩嘩地響成夏日起伏的旋律，在陽光下閃爍著油油的綠光，葉子的背後是灰白色的，像塗了銀粉。大朵大朵飽含著水份的雲飛快地從天空掠過，雲影與陽光交替著投向大地，明明暗暗，晴晴陰陰間就有了一種恍惚的錯覺：似乎人的一生也可以像這樣的一天——短暫而又漫長，慵懶的如同眼前這夏日的街道。
傍晚，天邊有火一樣燙著金邊的雲霞，沿著河堤散步，陽光還是那樣熱辣辣的舔著人的胳膊，山巒卻遠遠地把影子投過來，裙襬若即若離地纏綿在晚風與小腿的肌膚之間，河川裡涼涼的水氣漸漸從足底向上漫延。
夜裡，西邊山頂的天空響著悶悶的雷聲，忽遠忽近，紅色的閃電不時劃破夜的胸膛。
好幾個晚上都是這樣，雨卻一直沒有來。
睡夢中，地動山搖的感覺：雷聲震耳，電光如晝，楊樹葉子在傾盆的雨彈中更是響得如火如荼、激情澎湃。雨聲如鼓，注流成河，讓人幾乎疑心河川裡的水已經漲到了樓下。
早上起來，一碧萬里的晴朗，夜晚的經歷如同一場夢，而那滿地的水漬中榆柳的落葉，就是夏夢淺淡的痕跡。
塞北的夏日是純粹的，這夏日裡蘊涵著最本色最透徹的人性。自小生活在北方，習慣了北方爽快的氣候，做人亦當如此：直率，坦蕩，沒有猶豫與膽怯的糾纏，自自然然，分分明明。

05年6月
※本文作者：鬼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