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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本真的散文3篇

關於本真的散文 在平淡中找到本真

關於本真的散文3篇

習慣了每天柴米油鹽的日子是一種實在,習慣了每天讀書、看報、品茶的日子是一種愛好,習慣了每天對別人微笑、凝神淨氣、心境開闊是一種境界,習慣了理解與寬容別人,於混沌中清醒、於緊張中沉穩、於飄渺中埋下頭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是一種執著。

有很多時候不必刻意把自己定格在什麼位置,應該做什麼,能夠做什麼,全靠自己的意願,做什麼都是勞動,做什麼都是打發時間過人生,但這一切都要自然天成而不粉飾、不做作,實實在在的生活也好,愛好、境界以及做事的態度都要體現出一種本真和清純,才能夠擁有並享受到滋味獨到的意韻。

偉人也有七情六慾,名人也要過凡人的生活,人不可能脫離最本真的日子,去體現孤零零的個體。如何能把最普通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是一種水平。會生活的人懂得去珍惜生活,分分秒秒都不容錯過,即使不學習也是在陶冶情操,不會生活的人可以整天在玩樂中醉生夢死,至於你說他無聊或糟蹋生活,他說你目光狹隘,不懂得去享受陽光,自然分門別類各持觀點,不必大驚小怪。什麼事要能進得去出得來,而且必須要能進得去也出得來,這就要看人的能力和定力了,境界不同,視野有大有小,處事習慣上不可能雷同。

有這樣一個故事。三隻獵狗同時追趕一隻田鼠。田鼠鑽進樹洞,獵狗們守在洞口。一會兒,樹洞裡竟然竄出一隻兔子。慌不擇路的兔子爬上另一棵樹。久了,獵狗們懨懨欲睡。驚慌過度的兔子最終因驚嚇力不能支掉下樹來,砸昏了睡覺的三隻獵狗,兔子翻身飛奔跑掉了。

聽了這個故事我們能想到什麼?也許會問,兔子會爬樹嗎?能同時砸昏三隻獵狗嗎?那隻田鼠哪去了?兔子為什麼會從鼠洞中跑出?兩棵樹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三隻獵狗昏了多長時間,竟然錯過了這頓豐盛的美餐?如此等等,問題很多。關鍵是你的思考點放在什麼地方。就問題而論,我們也可以問這樣一個問題,砸昏了三隻獵狗的兔子有多大?從多高的樹上掉下來的?它為什麼沒有摔昏?

所以說人的思維不同,立足點不同,感觀就不同,遇事處事的出發點也不盡相同,自然就會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現實上是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愛好、修養、品行和操守,不必拘於一格,關鍵在活出自我,而不是去極力模仿。就像我們欣賞劉德華賈靜雯的戲、費玉清卓依婷的歌一樣,欣賞就是欣賞,倘若連飯碗都不想端了,恐怕就失去欣賞的真正意義了。也就是說,活出一種特別的坦蕩,特別的實在,特別的真誠,特別的風采,以寬大的臂膀,博愛的心胸,超人的能量去接納萬物,於榮辱不驚中處之泰然,哪怕每天為柴米油鹽忙碌,只是看看書讀讀報,每天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冤枉誤解,每天累得倒頭便睡不想再說什麼,也會感覺充實和快樂,最起碼肉體結實,思想富有,靈感聰敏,氣魄巨集大,生性可貴。

關於本真的散文 生命的本真

現在我是真的明白了自己,明白了潛藏於我靈魂深處的諸多往事和人物多年以來對我的糾纏、撕扯的祕密。明白了為什麼我會在風裡、雨裡或夜裡突然產生的莫名憂傷、煩惱和幸福來自哪裡。

這樣的明白是今夜才有的嗎?

也許今夜的月怡人,今夜的風醉人。也許那些無悔的往昔或真誠的你們已成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使我在寧靜的黃土高原上的小屋可以自由地在心靈深處與你們對話。也許最最簡單的故事本身已包含了最耐人尋味的道理,我崇尚哲智的大腦,可以在回憶中把點滴人生珠連起來。

不,感情是不會接受一切世俗的或功利的推理和判斷的。感情是最真的不可欺騙、不容欺騙、不帶任何雜質的生命本真。林清玄說:“理智只不過是人生的一部分,感情才是人生的全部。”這也許是林清玄對人生的最大徹悟和發現,但正是他的這一發現,使我對他的文章產生了無比親切的好感,也使我越來越覺得林清玄無庸說是一個文學家,他還是一個也不起的哲人。

原以為,過去的情感會成為瓶中的花。

然而,我不能忘記那些使我銘記一生的人物和事件,他或她,她或他曾經給予我的,我除了無以回報而外,我能做到的就是記住他(她)們,記住他們曾經讓我感動的一切,哪怕是點滴的感動。

我曾經犯過的錯,就是我忽略了平靜水面之下的暗流,漠視了生命給予我的點滴饋贈。而現在,我的心珍藏著的完整或不完整的故事,卻會使我感動一生。

當年王軍他們走向那輛準備開動的汽車的那一瞬間,我經受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別離的痛苦,我為感情二字真誠地哭泣的時候,我沒有想到那種完全的失控是最最脆弱的表現。陳錫敏曾在水房裡責備我的話,使我第一次看了我的脆弱。他像大哥一樣扶在我雙肩的手,使我感到溫暖依舊。他高大的背影給我的警示使我明白了男兒在困難的時候,挺腰是最重要的功課。他說堅強是不需要人教的。

這就是人生的課堂,成為你老師的人不一定是比你年長的長輩,他也許就是你的朋友。

往昔的歲月就象今夜的流星。儘管畢志敏的嘮叨讓人生厭,但他真誠的談吐依然那樣美麗動人。他聰慧的眼神,時常出現在我迷茫的時刻,也許有他這樣一個朋友此生已足矣。?

我是真的不能欺騙自己的感情了。我不怕觸動我神經中那些最細小的情感絲線。因為,我希望未來的歲月依舊充滿最最可人的笑臉。

我希望我的心能對得起真誠二字。

當年趙文軍陪我走黑森森的夜樹林,我說:“你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候,在大學聯考已近,任何人都珍惜點滴時光的當兒卻要陪我?”他說:“難道我在陪你嗎?”

友誼,這就是友誼嗎?

友誼可以使人捨去一切,包括捨去自我!

我真的曾自私地評判過黃強和邱海濤。我曾經非常可惡地把他們對我的友情扔到了一邊。可是他倆卻寬容地原諒了我,原諒了我對他們曾經有過的傷害。就因為我那時是一個處處需要他們保護的小弟弟吧?我在那個不懂事的年齡所做的傻事,現在想起來真是太可笑了。

當大學聯考結束以後,康新民對我說“祝賀你”的時候,我把那一個和他分別的夜晚留在了我記憶的最深處。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月夜給予我的刻骨銘心的人生體驗。

體驗是一個階段問題。

但真理就存在於每個階段當中。

尋找幸福、完備的人生是每一個人都要面對的人生課題。

感情的世界裡蘊藏著最美最美的人生本真。

無論你是偉人還是凡人,無論你所處的環境優越還是險惡,你身邊總有相知相伴的知己,總有一個和你相悅的影子與你同在,歡樂有人共享,困難有人分擔,難道這不是幸福的人生嗎?

那個最炎熱的夏天,我和王軍分到了不同的農村實習。從來沒有在農村生活過的我,第一次感到了緊張和茫然。只有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學院的圍牆怎麼那麼高,而我身外的世界怎麼那麼大。

在關中農村的每一個夜晚,我和渾身汗漬的村民們在新麥積堆上納涼的時候,我發現,天上的月具有一種叫人感動的寧靜。在那樣的夜晚,我無意間吮吸了大自然美的芬芳。我那時就想,在這樣的夜晚是不是有人也和我一樣在凝視著這無垠的蒼穹?

關中農村的夜呀,使我對友情產生了無限美好的遐想。

都說這個世界已無情無義了。

可是,為什麼還有人在歌唱友誼?

關於本真的散文 誠摯,本真

1941年8月,德國法西斯逼近莫斯科,狼煙四起,隆隆的炮聲震得各家的玻璃窗沙沙作響。

一位中年婦女帶著她16歲的兒子避難到韃靼自治共和國的葉拉堡市。這個可憐無依無靠又重病纏身的女人,為了活命,向當地作家協會的食堂要求當一名洗碗工,遭到拒絕。絕望之中,她自縊身亡。她給兒子留下了遺言:

小穆爾,請原諒我……我狂熱的愛你。你要明白,我再也無法生存下去了。請轉告爸爸和阿利婭(她的女兒——筆者)——如果你能見到的話——我直到最後一刻都愛著他們,請向他們解釋,我已陷入了絕境。

是時為1941年8月31日。

這位婦女就是俄羅斯著名的詩人茨維塔耶娃。

像美麗的白天鵝躺在血泊裡,俄羅斯文學的夜空隕落了一顆明星。

瑪林娜?伊萬諾夫娜?茨維塔耶娃1892年10月8日出生在莫斯科,父親是莫斯科大學藝術史教授,普希金國家造型藝術館的創始人之一。母親是鋼琴家。茨維塔耶娃在“音樂和博物館”中,度過了幸福的童年。

茨維塔耶娃從小就有浪漫氣質和詩的情懷。她6歲開始寫詩,從此就沒有中斷。18歲她自費出版詩集《黃昏紀念冊》,受到詩壇老一輩的熱切關注。茨維塔耶娃認為:“地球上人的唯一責任——便是整個存在的真理”。她把寫詩看做通向真理的道路。同時她又聲稱:“我的詩行是日記,我的詩是我個人的詩”。的確,她的詩冰清玉潔、玲瓏透剔,率真懇摯,極富有個性。例如她在《致勃洛克》中,這樣表達對詩人勃洛克的情誼:

你的名字是手中的小鳥,/你的名字是舌尖上的冰塊。/你的名字是眼睛上的吻,/親吻那合攏的眼簾溫柔的寒意,/你的名字是一口幽藍、冰結的泉眼。

茨維塔耶娃性格剛強、桀驁不馴,從不向命運低頭。她的詩歌想象奇特,構思新穎,語言清麗,情味無限。但是她的生活環境充滿了艱辛,她的生活道路更為坎坷。由於複雜的歷史原因和社會原因,同時也由於她自身的因素,可以說她人生的後20xx年都是在苦難的深淵中掙扎。1920xx年丈夫應徵入伍,長期失去聯絡。1920xx年,因為家境窮困,兩個女兒被迫送進育嬰院,不久,小女兒餓死,大女兒領回家,母女又相依為命。她的詩集《里程標》中有一首詩這樣描寫彼時的痛苦:“我的靈魂和你的靈魂是那樣親近,/彷彿一人身上的左手和右手。/我們閉上眼睛,陶醉和溫存,/彷彿是鳥兒的左翼和右翅。/可一旦颳起風暴——無底深淵/便橫亙在左右兩翼之間。”

1920xx年茨維塔耶娃得知丈夫在布拉格,便申請出國與親人團聚。申請得到批准,她攜帶女兒先到德國柏林,在這裡見到葉賽寧、帕斯捷爾納克等僑居國外的俄國文壇名流。1920xx年她同丈夫、女兒和出生不久的兒子又遷居到巴黎。在巴黎,茨維塔耶娃經帕斯捷爾納克的推介,開始與奧地利詩人里爾克通訊。從1920xx年4月至1920xx年底裡爾克逝世為止,他們三人天各一方,卻書簡往來近50封。她從未同里爾克會過面,卻在神交中互相談歷史,談人生,談人性,談對文學對詩的見解。誠摯本真,肝膽相照,感人至深,成為世界文學史上的佳話。

茨維塔耶娃在國外漂泊20xx年,隨著時光推移,她對俄羅斯母親、對養育她的那方故土夢魂縈繞,眷戀之情與日俱增。終於,1939年6月她同丈夫和女兒、兒子返回蘇聯。然而等待她的卻是家破人亡:丈夫被指控為外國間諜,逮捕槍決。女兒也被捕流放。又過兩年,蘇德戰爭爆發,就出現我這篇短文開頭講到的自縊身亡的悲劇。茨維塔耶娃的身世和結局令人低徊唏噓。

下面我著重介紹茨維塔耶娃、帕斯捷爾納克和里爾克的書簡,並由此談點感觸。在這之前,有必要簡單介紹里爾克和帕斯捷爾納克以及他們各自的處境。

萊納?馬利亞?里爾克,奧地利人,德語作家,1875年12月4日生於布拉格。早年在布拉格就學。1896年去德國慕尼黑,開始了他的文學生涯。他去俄國拜訪過列夫?托爾斯泰。他還擔任過羅丹的祕書,對羅丹的美學思想有深刻的領會和系統深入的研究,並借鑑到自己的詩歌創作。受羅丹影響,里爾克晚年的《杜伊諾哀歌》和《奧爾弗斯的十四行詩》創造了獨特的風格,其中既有結晶性的雕塑美,又有波光流動的情感和思想深邃的哲理。里爾克從小就孤僻、敏感、憂鬱,他的作品瀰漫著世紀末的憂傷,晚年更甚。1920xx年4月經帕斯捷爾納克介紹,同茨維塔耶娃結識通訊的時候,里爾克雖然只有50歲,卻體弱多病,家境淒涼,精神悲觀到極點。茨維塔耶娃和帕斯捷爾納克給里爾克寫信,撫慰他受傷的心靈。1920xx年12月31日裡爾克病逝。

鮑里斯?列昂尼多維奇?帕斯捷爾納克(1890—1960)俄羅斯著名詩人、小說家、翻譯家。父親是著名畫家,母親是鋼琴家。他曾在莫斯科大學哲學系讀書,又在德國馬爾堡大學深造,但他最終還是走上文學的道路。1920xx年至1932年十年間,出版了詩集《生活啊,我的姊妹》、《主題與變調》,敘述詩《施密特中尉》、《斯佩克托爾斯基》等,這些作品確立了他在蘇聯詩壇上的地位。1956年完成長篇小說《日瓦戈醫生》,該書在國外產生了轟動,1958年10月瑞典皇家學院授予他諾貝爾文學獎,但由於該書觀點與蘇聯主流意識形態不盡吻合,被開除出作家協會,他本人也未去領取文學獎金。1960年帕斯捷爾納克逝世。

1920xx年4月20日帕斯捷爾納克第一次同里爾克通訊,在信中把茨維塔耶娃介紹給里爾克。那時候帕斯捷爾納克就已經是俄羅斯文壇享有盛名的詩人,但是他卻把里爾克當作敬愛的師長。“我不知道,這封信將在何處收尾,這封信與生活有何區別,請允許我一吐為快吧,懷著我已體驗了20xx年之久的愛意、景慕和感激”。——這就是信的開頭,崇敬之情,無以言表。里爾克去世後,帕斯捷爾納克寫了一封致里爾克的信——里爾克自然無法收到這信——作為獻給他的書《旅行護照》的跋,信中對里爾克的敬意同樣溢於言表。

老實說,三人書簡併不好懂,這不僅因為年代久遠,同時還有文化背景不同,許多典故逸事不熟悉,對當時蘇俄文壇情況不瞭解,歐洲人表述方式我們不習慣等原因。但是他們之間異乎尋常的敬慕、愛戀之情,我是強烈地感受到了。而這種彼此大膽的毫無遮掩的愛的傾述幾乎隨處可見。

1920xx年4月20日帕斯捷爾納克給茨維塔耶娃的信中說到自己同對方的戀情,他說:“這是初戀的初戀,比世上的一切都更質樸。我如此愛你,似乎在生活中只想著愛,想了很久很久,久得不可思議。你絕對地美。你是夢中的茨維塔耶娃,你是牆壁、地板和天花板的存在類推中的茨維塔耶娃,亦即空氣和時間的類人體中的茨維塔耶娃,你就是語言,這種語言出現在詩人終生追求而不指望聽到回答的地方。你是廣大愛慕者奉若神明的原野上的大詩人,你就是最高的自發人性,或是不在人類的用詞法(“自發性”)中,你自在而立。”他甚至急於與她會面,問道:“我是立刻去你處,還是一年之後?”

茨維塔耶娃對帕斯捷爾納克也是一往情深,不過她的表達更富有詩意,她在信中說:

“鮑里斯,我寫的不是那種書信。真正的書信是不用紙的。比如說,今天推著穆爾的小推車在一條不熟悉的道路上……我在不停地同你聊天兒,進入你身心裡聊天兒——心情舒暢——喘著氣。有時候你沉思得太久,我就用雙手把你的頭轉過來說:就這樣!”

“現在是20xx年5月,我和你一起在旺代(茨維塔耶娃住在法國旺代——筆者),正在不停地玩著什麼遊戲……我和你一起在挑選小貝殼,在灌木叢中磕著綠色的(象我的眼睛一樣,這不是我的比喻)醋栗,我跑出來看看(因為阿利婭在奔跑——也就是我在奔跑!)生命是不是凋謝了又萌芽了(漲潮或者落潮)。”

帕斯捷爾納克和茨維塔耶娃的通訊持續了20xx年之久。茨維塔耶娃的女兒1955年寫信給帕斯捷爾納克,動情地說:“我給你抄錄幾段,很多內容你大概都不知道。她是多麼愛你,而且愛得多麼長久——她愛了你整整一生!她只愛過我的父親和你,一直沒有愛夠。”

再看茨維塔耶娃對里爾克是如何敬慕。她說:

我“經柏林到布拉格,隨身帶著您的書,在布拉格,我第一次讀了《早年詩選》(里爾克的詩集——筆者)。我愛上了布拉格,從第一天起——因為您曾在那兒學習。”

“你知道嗎,我為何對你稱‘你’,為何愛你,為何——為何——為何——,因為你是一種力,一種罕見的物。”

萊納,我想從你那兒得到什麼?什麼都不要。什麼都要。好讓你允許我在生命的每一瞬間都舉目向你——像仰望一座護衛著我的大山(如同一尊石質的天使衛士!)。

在我不認識你時,我可以那樣做,如今我認識了你——我便需要應準。

因為我的靈魂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怎樣解讀這些火辣辣的愛的傾述?這不就是“你就像那一把火”,“愛你沒商量”,“過一把隱就死”嗎?——可能有人這麼認為。

我們先不忙下結論,不妨再深入探究一番。

帕斯捷爾納克愛茨維塔耶娃,愛她什麼呢?在給里爾克的信中,帕斯捷爾納克關於女性,他有這樣一段議論:

我知道一張臉龐,它既刺眼又讓人驚歎不已,在痛苦和歡樂中它都同樣動人,並且它越美,你越是能在別人的美黯然失色的情況下更經常地遇見它。無論這女性是聲名雀起,還是身處逆境,她那驚人的魅力都毫無變化,她在大地上無論需要什麼都遠遠少於大地對她的需求,因為這便是女性氣質,就像完整地從創造的採石場中取來的一塊粗糙的、不碎的自尊……這一女性的生活、實質、名譽、激情,均不依賴於照耀,她也不像前者那樣痛苦。

這裡說的就是茨維塔耶娃。茨維塔耶娃對帕斯捷爾納克的愛也是如此。如果說他們二人的愛多少離不開異性吸引的話,那麼他們對里爾克的愛則是父愛,是對大師的愛,是對詩對文學的愛,是對自然的愛,對生命的愛。茨維塔耶娃1920xx年5月10日給里爾克的信中說:

須知您就是詩的化身,應當明白,您姓名的本身就是一首詩。

您不是我最喜愛的詩人(“最喜愛的”又是一個級),您是大自然的一個現象,這一現象不可能是我的,它也無法去愛,而只能用全部身心去感受,您或是(還不是全部!)第五元素的化身:即詩本身,您或是(還不全部)詩從中誕生的物,是大於您自身的物。

在您之後,詩人還有什麼事可做呢?可以超越一個大師(比如歌德),但要超越您,則意味著(也許意味著)去超越詩。詩人,就是超越(本應當超越)生命的人。

您是未來詩人們的一道難以克服的課題。在您之後出現的詩人,應當是您。也就是說,您應當再次誕生。

這是對里爾克的詩情讚美,同時也是精湛的詩論。其實,他們中無論誰,都沒有想與對方結合,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天各一方,見面尚且困難,更遑論結合。茨維塔耶娃有兩句詩表達了這個意思:

走遍所有的世界,越過所有的疆域——在所有的道路盡頭,/永恆的兩個人卻——永遠地——不能相逢。

他們的愛,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男女之愛,而是同詩、同文學、同自然、同生命、同美學融為一體的、超越物質生活、超越世俗偏見的愛。這種愛和憐憫,同情,寬容,善良,慈和,敬慕,自尊,人道等是同義語,因而充滿詩意,充滿詩情。當然,現實生活並非都是詩意和詩情的,恰恰相反,它常常是辛酸苦澀的。而這類用詩的花環編織的愛之舟本身又是脆弱的,在革命的驚濤駭浪中,在社會轉型的劇烈震盪中每每被顛覆。茨維塔耶娃、帕斯捷爾納克、阿赫瑪託娃等人的悲劇就在這裡。但這是否意味著他們的真情真愛過時了再提就是有害的呢?不,愛是不能忘記的,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社會如果沒有最普泛最廣義的愛和溫情,就沒有文明,就沒有進步,就沒有發展。認識這一點是重要的。這也是我們今天閱讀和討論茨維塔耶娃、帕斯捷爾納克和里爾克三人書簡的意義所在。

現在,再回到三人書簡。我覺得他們既氣質高雅,超凡脫俗,又誠摯本真,或肯定,或否定,或稱頌,或批評,都出自肺腑,不矯飾,不偽裝,坦誠相見,像生活本身一樣樸素單純。而後一點更有普遍意義,更重要。

我想起著名作家蕭軍的一件事:1938年3月21日蕭軍從山西吉縣步行20多天到延安。他原打算到五臺山參加游擊隊抗日,由於道路阻塞,只好暫時住進陝甘寧邊區政府招待所。毛澤東得知此事,派祕書前往問候。祕書提出安排蕭軍同毛主席見面。蕭軍竟然客氣地回絕道:“不見了,他挺忙的,我也只住上一兩個星期就走!”真是驚人之語。然而,尊人,自尊,心胸坦蕩,不卑不亢,這才是蕭軍。

蕭軍回絕毛澤東和他的祕書一事,同三人書簡中刻骨銘心的眷戀之情,表現形式全然不同,但它們卻有共同的本質,那就是誠摯懇切,言必由衷,本色本真。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由於複雜的原因,有人總是帶著面具為人處事,察言觀色,投其所好,言不由衷。一個的已故的問好名人,以詮釋毛澤東詩詞的權威自居——在一個時期人們也是這麼看待他的——看他是這麼解釋《七律答友人》中的“帝子乘風下翠微”的:

我認為:這(“帝子乘風下翠微”)所指的就是:根據高瞻遠矚,脫離高蹈,採取高屋建瓴之勢到群眾中去,投身於火熱的現實鬥爭的時代精神。說得鞭辟近裡一點,也就是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的革命實際結合起來的毛主席的思想。

他解釋《憶秦娥婁山關》中的“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在遵義會議以後,紅軍又以百倍勇氣重新邁上征途,儘管眼前有多少道鐵門關也要雄赳赳氣昂昂地超越過去。前途的障礙是很多的——“蒼山如海”。流血的鬥爭是繼續的——“殘陽如血”。儘管這樣,必然有勝利的明天。

諸如此類,不勝列舉。這與其說是解詩,不如說是借題發揮,其用意是不言而喻的。

這是心靈扭曲,是異化!

茨維塔耶娃、帕斯捷爾納克和里爾克的三人書簡,被歷史塵封了八九十年,而今閱讀依然那麼鮮活,那麼感人,就因為書簡中躍動的是誠摯本真,是生命的火焰,是自由舒展的人性。當然,從另一方面來說,讀三人書簡也並不輕鬆,因為生命、人性、本真之類永遠是沉重的話題,人類為之付出過慘重的血的代價。

讀三人書簡,我悟出一個道理,即,超越和本真的關係:只有本真本色,才能精神超越。而能超越自我“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人,也必然是無私無畏,本色本真,不媚上,不欺下,有真情真愛的人。

要返璞歸真!

讀三人書簡,特別是讀茨維塔耶娃的信,我像捧著一團火,灼熱滾燙,欲罷不能。

我彷彿看見躺在血泊中的美麗的白天鵝已經甦醒過來。

美麗的白天鵝在湛藍的天空飛翔。

那是茨維塔耶娃,那是蕭軍,那是自由舒展的人性。

那是我的——我們的絢麗多姿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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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