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

睜開眼，看到了你。此前的黑暗不再重要。只知道我醒來，是在事故之後。
現在那片空白的記憶，我想不起來，包括我的名字。
你告訴我，我叫殤。
失憶，很可笑吧，我想。
但是有你啊，藍。

一、
空白記憶。像時間被盜走。
藍，失憶後的我，不管以前和你有著怎樣的牽絆，只想重新認識你。

我們總是感傷過去，總是錯過了好多東西。
藍總是重複著這一句話。每當那個時候，藍總是淚流滿面。
這句話從藍口中說出來，呢喃如夢寐。碎髮遮住了眼瞼，我看不清藍的神情。
從不知道藍經歷了什麼，她經歷過的，對我來說一片空白，像是，時間被盜走了一樣。
我感到藍離我好遠，我的世界便陷入了混亂和恐慌，從未有過的。我才明白，藍對我多麼重要。
想說出話來，卻哽咽在了胸口，死寂的空氣裡迴響著，只有我聽得到的，渺小，沉悶的。
我只能靜靜地，看著藍流淚。

那雙迷離的眼睛承載著怎樣的傷痛和憂鬱？像是被拋棄的悲愴感。藍，當你含淚的眼望向我時，我感到心裡的痠痛無限地蔓延開來，泛及四肢。
藍，你的眼睛有太多祕密了，多少次你欲言又止，只是我不點破。或者說，不敢問……

藍的眼睛是不摻一絲雜質的藍，像流光溢彩的琉璃，剔透，易碎。
那次，我看到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緩緩地流動著，泫泫欲滴。像極了一池透澈的流動的藍。
我的心也跟著，裝滿了，隱隱的傷悲。

在那片空白記憶前，我只是昏睡在黑暗之中。隱隱地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吶喊，那麼悲慼、絕望。我麻木的心也痛了起來。
我睜開眼就看到了你憔悴的面容，蒼白的沒有一絲紅潤，空洞無神的眼睛驚兀地睜大看著我，那裡有我的小小的身影，接著就模糊看不清了。你的眸，慢慢地，開始盛滿了幽深的痛，初見時的欣喜早已不見了痕跡。如此巨大的反差，任誰見了都會窒息。我不會忘記。

人們說，藍色代表憂鬱。藍，有著一雙藍色的水眸的藍，也是一個憂鬱的人。藍的臉，總是沒一點有血色的，那種病態的白。我撫不去她眉宇間的憂傷。

二、
離開的季節，林蔭道上，葉子心碎了滿地。
我哭了。
你也哭了。
為何要哭？我不知如何作答。

藍和我在一起只有短短的兩個月零三天，我一直以為我們不會離開的，至少不會這麼快。
藍，你選擇了離開。
在一個盛夏裡，你離開了，留下我一個。
那個季節裡，不厭其煩卻無疑是寂寞的蟬鳴，輕輕蕩起的無人鞦韆，瘋狂生長的草，還有那瀰漫著濃濃草腥味的空氣，風沉悶的呢喃猶如哀號。

當你說這一切只是贖罪時，當你說要離開時，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如同世界末日來臨——
藍，我寧願選擇不相信，我寧願你不要告訴我，只是不聲不響地離開。
我以為絕望的只有我。只是，我看到了你的眼睛。
那一池流動的透藍，終於不再泫泫欲滴，它靜靜地淌著，劃過你的臉。像放慢一千一萬倍速度，令人窒息的冗長，一切開始變得不可收拾。
你的淚好像沒有流完的一天。

是不是它們不堪重負才會溢位來？是不是心中的悲傷就像淚水沒有停止？是不是你心底，也有什麼碎了……
為什麼你哭了？你哭泣的臉，在我的視線，為什麼突然間，朦朦朧朧看不清你？伸手，恍惚看到手心，滿是溼溼的液體。

一切都支離破碎了，被決堤的淚水一道道分割，成了一地的璀璨，透明的碎片。
在此之前，我隱約聽到了，胸腔裡彷彿有什麼破碎了的聲音。
那麼熟悉的破碎的聲響……

想起，一個月前。
我們手牽手走過那條種滿樹的林蔭小道。風吹得葉子沙沙作響。
突然你說：“心碎會是什麼聲音？”
“是……”我迷茫地拖長音調，仰起頭，看到了開始葉子脫落的樹。
落葉搖曳著，划向了地面。
看著它悠悠地降落。然後我鬆開了彼此緊握的手。
我一蹦一跳地跑向前，踩碎了遍佈全地的一層層鋪開的落葉。那是秋天才有的落葉啊。
那時我聽到了一種聲音，從未聽過的，破碎的聲音。

——“是這種聲音？”
——“藍，你說每天踩過、踏過、輾過這些葉子的人，會不會聽到葉子心碎的聲音？”
——“藍，是不是每天都有像葉子一樣心碎的人？”

身後一片寂靜，瑟瑟的風掃過。拂起的裙角，髮絲。還有那完整的，被踩碎的，被踏碎的，被輾碎的葉子。看著這一切，心驀地開始下沉，沒有盡頭。
落葉成團疾走，滾著像奔向絕望的盡頭。

——“藍……你說它們會被風，吹到哪裡呢？”

你沒有作答。
回過頭，發現你，早已淚流滿面。我慌了，眼淚也跟著掉下。我問你為什麼，你搖頭依舊只是流淚。
我茫然地伸手，你的淚便順著我掌心的紋路，從罅隙流走。
髮絲飛揚，拂不去的傷心淚流。

你哭了，是想起我記憶空白的那一部分嗎？只是那部分我忘了，我能做到的，僅僅是靜靜地陪你。
我常常想，如果那時我不回答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哭了？現在我明白了，那時不經意聽到葉子破碎的聲音時，你心裡是不是也有什麼，跟著“啪”地，碎了……
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藍，你從不告訴我，你雙眼中沉澱的，深深的憂傷。




看了n的世界後就被那唯美的描寫感動了……
寫一段純純的友誼的想法就萌生了，便嘗試著寫友誼，很想塑造一段真摯的情感，或許現實生活中不會實現，但畢竟本身就是想象的，多少有點幻想吧……
不過鑑於我本身就是思想幼稚的中學生，大家就原諒我吧。笑。(作者自評)


三、
藍，夜深人靜時，你是不是也會想起我？而離開你之後，我慢慢地，習慣了沒有你的日子。
獨自一人蕩起鞦韆，獨自一人心碎，獨自一人靜靜地，哭泣……
獨自一人，學會習慣……

藍，你走了，再後來就真的沒有再出現。而我，竟然也熬過了沒有你的日子。我幻想著，一切都像一開始一樣，你還是陪在我身旁，儘管只是自欺欺人，儘管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藍，你離開時，我習慣了獨自一人。夜晚，只拉開半邊的窗簾，讓月白色的光透進屋子。黑暗中，萬籟俱寂，彷彿聽到了沉重的跳動的聲音。
那是心跳，我無聲地張合著嘴。彷彿離開水的魚，苟延殘喘地，費力呼吸。

沒有你的黑夜，我聽到了獨自一人的心跳。感覺心跳原來離我那麼遙遠。
而那滲進屋子的神祕的幽幽的光澤，像流動的泛光的水，緩慢地流離著，就像你眼裡蓄滿的淚。
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一點人氣。風撩起窗簾，黑暗之中襲來夜的氣息，感覺微冷，只是早已習慣。
沒有你的溫暖，我的世界冰冷到零下。

到處只剩下黑白的殘缺的碎片，互相交錯在我的視線裡，混淆了所有。你我之間的事便像電影鏡頭，一幕幕憑空跳入眼前。看著自己和你，無聲地微笑，流淚。那些鏡頭快得讓我拼命追趕卻總是捉不住，空洞的手心，年華像紋路無聲無息地淌過。
黑白的，無聲的。我不厭其煩地追憶。
或許我們都活在過去，或許會錯過很多東西，但我只想抓住有關你的一切。

沙漏無聲地流。每次，當我走出回憶時，窗外蒼穹已是微茫，短暫的一天又要開始倒計時。
原來，沒有你的日子，時間過得飛快。

也習慣了黃昏時候，沒有你，我一人蕩起的鞦韆。
將西的斜陽，揮灑的殘紅。向著天空，接近，遠離，無限反覆迴圈。
有人說蕩起的鞦韆會划向另一個未知的世界。而你，就像憑空般，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那麼突然。
看到的一切，便隨著鞦韆蕩起又落下，心也跟著忽上忽下。是不是我也會追隨到你所去的世界？

也習慣了獨自一人穿過那條小道，不緊不慢地走著，有種為誰獨行天地間的悲愴。爾後，在落葉紛飛的季節，聽著葉子心碎的聲音。落葉不厭其煩地旋轉著，我彷彿聽到了它的悲歌。我的世界，便陷入了深深的憂傷之中。
獨自立在風中，淚水模糊整個世界。

藍，你在哪裡？

四、
淡淡的日子，風輕輕地吹過。我找到了藍的痕跡，而那種卑微的幸福感，卻在知道空白記憶後，消散。
我的天空，雨肆虐的，沒有流完的一天。

藍，“媽媽”這個詞是你走後才出現的。
媽媽的眼睛是微褐色的。她是一個有著和你一樣憂鬱眼睛的人，那種憂鬱是對我才有的。只是她更多時候是慈愛、寵溺的眼神。
而和你相似的，那樣傷感的眼神……
到底那片空白的記憶裡，有著怎樣的悲傷，我不知道？

自閉過後，我遇到了愈來愈多的人。
他們或活潑，或深沉，或平凡，但都沒有你那樣的眼睛。
藍得透徹，藍得純粹，藍得悲傷的。
我找不到。
這是不是說明你獨一無二呢？
對於我來說。

藍，我搬到鄉下了，跟著媽媽一起去的。
因為媽媽說，那裡的天空很藍。
城裡的汙染太嚴重了，我看到的天空並不是純粹的，有時候會灰濛濛的，很昏暗。
我不喜歡那種陰霾。
所以我搬去了，尋找像你的眼睛一樣的，天空……

那裡的藍天真的跟你的眼睛很像，藍。
第一次我看到時，淚水便不自知地流了。嚇得媽媽以為我怎麼了。
看著媽媽驚慌失措，我恍惚地覺得，這場面是不是曾經也上演在你我之間呢？
跟在那條小路相似的場景。

那裡的天空。那湖承載著透澈憂傷的藍。
還有像流水緩緩流動的液體。
那不是藍的淚，是我的。

此後再看時已經沒有了。我常常望著天，想著你到底還有多久才回來。是不是你永遠都不會回來？這時心裡便酸酸的。但無論怎麼樣，我還是一直在這裡。
後來我終於發現，原來天還有云，也是白得純粹的。像是飄在一池透藍的湖裡。偶爾也有成群的飛鳥拍打著翅膀闖入視線，“啪啪”而過。遺失的羽毛，如落葉般，飄落，凋零。這一切都告訴我，原來我忽視了好多，也錯過了好多。

風輕雲淡的日子。
我尋找到了藍的痕跡。
想到這，心裡就有一種卑微的，渺小的幸福，足以讓我滿足了。我相信，我的天空不會再下雨。
可再後來……還是……

天濛濛下起了雨。這算不算巧合？是天在哭？還是藍你呢……

“殤，其實……藍……”媽媽隱含擔憂的聲音夾帶著無奈，但我毫無發覺，只恍惚地望向窗外。我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也下起了雨。
關於那片空白記憶……

五、
to殤：
殤，我不得不離開，原諒我的決絕。想贖罪的我，無法永遠陪在你身旁，當我找到屬於我的世界時，也許我會回來找你。
這是我們之間的，或可能實現，又或可能實現不了的約定。

我的世界，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




看了n的世界後就被那唯美的描寫感動了……
寫一段純純的友誼的想法就萌生了，便嘗試著寫友誼，很想塑造一段真摯的情感，或許現實生活中不會實現，但畢竟本身就是想象的，多少有點幻想吧……
不過鑑於我本身就是思想幼稚的中學生，大家就原諒我吧。笑。(作者自評)

來不及哀悼，我便陷入了彷徨。我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上帝為什麼會製造這麼多不幸？給人生命的希望，又再讓人對生命絕望。然後全世界的人都圍著這個永遠沒有謎底的問題團團轉……
那麼可笑，那麼卑微。
卻無能為力……

我的世界已經被攪得一團亂，暈頭轉向，像走迷宮。我找不到出口。
殤，你很擔心地問我，怎麼了？我笑而不答。看著你很多次欲言又止，我卻無法回答，我只想一個人承擔。
我承受得來的。畢竟習慣了嘲笑，習慣了孤獨，習慣了磨難，我以為我可以的。
只是，當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時，當那一聲喇叭的鳴叫和尖銳的剎車聲響起時，我完全可以選擇避開的。我卻改變了主意。

這麼湊巧，很奇異的，彷彿冥冥之中就有了安排。或者沉淪，或者淡出。我選擇了後者。我服從這種命運。
殤，要知道那一刻是我最毫不猶豫的抉擇，也是唯一一次沒有考慮後果，幾乎是下意識就去做的。
在我看來生死是早就註定的，死了更好，什麼都歸為零了，沒有存在，也就沒有痛苦，沒有絕望。閉上眼，死神的腳步隨著越來越清晰的心跳，靠近。死亡從未離我這麼近過，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死寂。
心如死水。

但是突來的衝擊把我撞開了，我驚詫地睜開了眼。看到驚心觸目的血慢慢地散延開來，就像你的，紅色的眸。而我最戀戀不捨的你，就躺在那中間，靈動的眸緊緊地閉上了，毫無生氣，就像一尊沒有靈魂的布偶……
我只聽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尖叫，一種面臨死都未曾有過的恐慌裹住了我的心，揪心的痛。那是多麼殘酷的事實。我不敢相信。

那時我剛剛和你分別，我說我想一個人靜靜。便一個人走了。
我應該想到你不可能放我一個人離開的，我應該想到還有你在，我應該想到你會不顧一切救我的……
但知道的話，我為什麼會選擇在你的眼前出事？


是我害了……你……不是嗎？

我連累了你，你替我接受了一切懲罰，而我則要接受更殘酷的懲罰。
原來，我連淡出都不能……

你終於睜開了眼。來不及高興，淚水早已劃過。
早已經決定要陪你走完這或許可以稱作是最後的一段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遵守和你的約定。找不到屬於我的世界，我就不會回來。

殤，或許這樣做很自私，可我不得不走。或許我不該繼續出現在你的記憶裡，或許我出現了只會帶給你痛苦，但我必須贖罪。

殤，也許你永遠不會想起我們以前的事，但你還是你，和車禍以前的沒有失去記憶的你一樣，喜歡粘著我，甜甜地向我笑，血色的眸裡映出我的小小的身影，而你最喜歡的水樣的藍眸裡，也有一個你。

我也將，去往一個，聽不到葉子心碎的世界……

六、
飛機轟隆隆地飛過，我的天空一片喧囂。拖過的白色尾巴，像流星，我鄭重地許下願望。
你靜靜地出現，就像你靜靜地消失。
夕陽拉長身影，幸福的鞦韆蕩向天際。
不再是一個人蕩起的……

藍，你去的那個世界離我很遠很遠，而我不能現在去找你。我的鞦韆只能向你的世界無限地接近，但我會好好地活著，然後看著我的鞦韆一點點地，接近，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很久了。
我曾經目睹我最親的爸爸離開，你說，我的眼睛溼溼的就像要滴出血。那是因為我有一雙紅色的眸。對血有著恐懼的我，卻有著一雙血樣的眸。

那種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每次，看到血，就像聽到許多腳步，在離我遠去。心都在滴血了。

死了，就再也感不到自己的存在，很莫名其妙的，一想到這我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最重要的是，它有可能從我身邊帶走你……

藍，你還是離開了。在此之後，我還傻傻地在尋找你的痕跡。
你的堅強變得如此脆弱。為何你走不出來？只丟下我一個？我才知道，原來你只是在尋找過去。而我卻不能回頭。
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心碎，卻無能為力。
第一次厭惡這樣的自己。

只是，藍，走出回憶的我還會坐在鞦韆上，仰頭看著藍天。我沒有放棄，到現在我都還在等你。
我沒有再回到城裡。
你是不是還在尋找你的世界？是不是也走出了負罪的日子？
要知道，我還在等著你。

那天下午微醺的昏黃，天邊的雲彩短暫而絢爛。靜靜坐在鞦韆上的我，看到遠方有潔白的機身飛過。
轟隆隆的噪音，覆蓋了一切聲響。
喧囂過了，天地間恢復寂靜。巨大的反差，甚至讓我反應不過來。
恍惚覺得，像一個世紀般的，冗長，沉默。
是什麼在靠近？天那方白色的，拖過的蜿蜒的痕跡，像在預示著什麼？

後來，起風了。聽到了衣衫翻飛的聲音。
抬眼時，藍就在我面前。
有沒有人說過，一抬眼就是一輪迴？但已經無所謂了，我只想讓眼淚久久地肆虐。
藍，那麼久之後，久到讓我以為你不會再出現的時候，你居然出現了。像經歷了輪迴一樣長久。

我的奇蹟，終於出現了。

天空，泛著微黃的光線，像充滿了，淡淡的，溫暖的幸福。
藍含笑，藍色的眸不再憂傷。燦爛的光線照進她眼裡，流光溢彩，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小小身影也由透明開始逐漸清晰。
多麼真實的感覺……
溫暖得讓人淚流不止。


漫長的黃昏裡，藍將鞦韆上的我，像以前一樣推向了天空。
不再是一人的鞦韆。

夕陽下，我們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
幸福不再不可觸控。

後記：
璀璨一地的碎片，風吹過，就沒有了……
一直堅信著，我們的憂傷，一旦起風，就會隨之煙消雲散。
堅信著，才不會有絕望。
終於，奇蹟出現……
我知道，我們都不再放手。

沒有罅隙，幸福便無從流走。



看了n的世界後就被那唯美的描寫感動了……
寫一段純純的友誼的想法就萌生了，便嘗試著寫友誼，很想塑造一段真摯的情感，或許現實生活中不會實現，但畢竟本身就是想象的，多少有點幻想吧……
不過鑑於我本身就是思想幼稚的中學生，大家就原諒我吧。笑。(作者自評)

睜開眼，看到了你。此前的黑暗不再重要。只知道我醒來，是在事故之後。
現在那片空白的記憶，我想不起來，包括我的名字。
你告訴我，我叫殤。
失憶，很可笑吧，我想。
但是有你啊，藍。

一、
空白記憶。像時間被盜走。
藍，失憶後的我，不管以前和你有著怎樣的牽絆，只想重新認識你。

我們總是感傷過去，總是錯過了好多東西。
藍總是重複著這一句話。每當那個時候，藍總是淚流滿面。
這句話從藍口中說出來，呢喃如夢寐。碎髮遮住了眼瞼，我看不清藍的神情。
從不知道藍經歷了什麼，她經歷過的，對我來說一片空白，像是，時間被盜走了一樣。
我感到藍離我好遠，我的世界便陷入了混亂和恐慌，從未有過的。我才明白，藍對我多麼重要。
想說出話來，卻哽咽在了胸口，死寂的空氣裡迴響著，只有我聽得到的，渺小，沉悶的。
我只能靜靜地，看著藍流淚。

那雙迷離的眼睛承載著怎樣的傷痛和憂鬱？像是被拋棄的悲愴感。藍，當你含淚的眼望向我時，我感到心裡的痠痛無限地蔓延開來，泛及四肢。
藍，你的眼睛有太多祕密了，多少次你欲言又止，只是我不點破。或者說，不敢問……

藍的眼睛是不摻一絲雜質的藍，像流光溢彩的琉璃，剔透，易碎。
那次，我看到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緩緩地流動著，泫泫欲滴。像極了一池透澈的流動的藍。
我的心也跟著，裝滿了，隱隱的傷悲。

在那片空白記憶前，我只是昏睡在黑暗之中。隱隱地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吶喊，那麼悲慼、絕望。我麻木的心也痛了起來。
我睜開眼就看到了你憔悴的面容，蒼白的沒有一絲紅潤，空洞無神的眼睛驚兀地睜大看著我，那裡有我的小小的身影，接著就模糊看不清了。你的眸，慢慢地，開始盛滿了幽深的痛，初見時的欣喜早已不見了痕跡。如此巨大的反差，任誰見了都會窒息。我不會忘記。

人們說，藍色代表憂鬱。藍，有著一雙藍色的水眸的藍，也是一個憂鬱的人。藍的臉，總是沒一點有血色的，那種病態的白。我撫不去她眉宇間的憂傷。

二、
離開的季節，林蔭道上，葉子心碎了滿地。
我哭了。
你也哭了。
為何要哭？我不知如何作答。

藍和我在一起只有短短的兩個月零三天，我一直以為我們不會離開的，至少不會這麼快。
藍，你選擇了離開。
在一個盛夏裡，你離開了，留下我一個。
那個季節裡，不厭其煩卻無疑是寂寞的蟬鳴，輕輕蕩起的無人鞦韆，瘋狂生長的草，還有那瀰漫著濃濃草腥味的空氣，風沉悶的呢喃猶如哀號。

當你說這一切只是贖罪時，當你說要離開時，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如同世界末日來臨——
藍，我寧願選擇不相信，我寧願你不要告訴我，只是不聲不響地離開。
我以為絕望的只有我。只是，我看到了你的眼睛。
那一池流動的透藍，終於不再泫泫欲滴，它靜靜地淌著，劃過你的臉。像放慢一千一萬倍速度，令人窒息的冗長，一切開始變得不可收拾。
你的淚好像沒有流完的一天。

是不是它們不堪重負才會溢位來？是不是心中的悲傷就像淚水沒有停止？是不是你心底，也有什麼碎了……
為什麼你哭了？你哭泣的臉，在我的視線，為什麼突然間，朦朦朧朧看不清你？伸手，恍惚看到手心，滿是溼溼的液體。

一切都支離破碎了，被決堤的淚水一道道分割，成了一地的璀璨，透明的碎片。
在此之前，我隱約聽到了，胸腔裡彷彿有什麼破碎了的聲音。
那麼熟悉的破碎的聲響……

想起，一個月前。
我們手牽手走過那條種滿樹的林蔭小道。風吹得葉子沙沙作響。
突然你說：“心碎會是什麼聲音？”
“是……”我迷茫地拖長音調，仰起頭，看到了開始葉子脫落的樹。
落葉搖曳著，划向了地面。
看著它悠悠地降落。然後我鬆開了彼此緊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