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五十三歲的小爸爸
to:親愛的小爸爸
祝福理由:生日快樂
from:阿朵妹妹
爸,日子貼近了,這麼提醒著你,清早起來一定要吃個紅色吉利蛋,媽媽近年的記憶力突然急劇下降了,行動思想上卻跟上年輕潮流了,她總是在你又喝酒又吃肉時,邊給你煮小盤下酒菜邊嘮叨說,你別喝了,你別吃了,現在都流行減肥,你總是別過臉去意味深長的咖一小口酒,再下一口媽媽咽的酸小白菜,一定鑽到心底去了,不然眉頭不會鎖得那麼緊,這我知道的。我曾經和你疼愛的小兒子龍子偷喝過,那會兒冬天冷,可現在,冒汗的吧,爸。
爸,冬去秋來的道理很早以前你就指著墜滿地的柳絮條告訴過我,可是現在你開始常常打電話問我,阿朵美眉,這冬天是要來了吧。錯了,爸,第一,我不是阿朵美眉,我是阿朵妹妹,小時候你和媽為了生龍子,你就這麼重男輕女,把我寄大姑家,大姑家女兒叫阿朵的吧,我至今都忘不了阿朵那個大嗓門,她總是抓過我的耳朵大吼一聲,然後看著我嚇哭的樣子笑著跳開;第二,夏天以後要直接轉到冬天嗎?這秋天在福州雖然是短了點,可至終它還叫秋天吧。
爸,其實說到童年這事我有點小恨你。那不是我記憶中的城堡,像個地雷,總想爆炸,我早熟你是知道的,三歲時候我跟你睡一頭,我就曉得那床鋪壓根就睡不下你這個胖子,我把腳丫子伸到你嘴裡,以致後來有段時間你得香港腳時說是我傳染你了,這很冤枉我,也覺得納悶,我一直對香港這詞有好感的,這麼說來竟成貶義了。
十八歲那年十月,我從學校畢業,車站人來人往,你把厚重的包放在我手裡,轉身給我買礦泉水,走起路來已經有蒼老的痕跡,你說,從現在開始你要對你自己負責。你把水塞到我手裡頭也不回的走,我哭紅了眼,扯著你的衣角不放,懇求你送我一程,你推開我的說保重,說真的我恨你,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看著別人家的父母都是千叮萬囑,心碎滿一地,我想你壓根就不愛我。慢慢的學會了照顧自己,學會了如何生存,也慢慢的懂得了一些道理。爸,是時候鄭重的道聲謝,如果當初你捨不得我眼裡的淚,那麼或許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能明白,我們總是需要長大的道理。
後來在慢光景裡慢慢長大了,媽媽拿著五塊錢一瓶的染缸子給你染頭髮,我看著看著轉過身落了一夜淚,爸,再慢的光景裡還是催化了年輪,這麼仔細數來,是第五十三個年頭了,你三十歲時媽媽生了我,四十歲你生日那年,我因為和龍子搶一隻小蝦打起來了,我那狠勁啊,直接甩了一巴掌過去,龍子的鼻血嘩啦啦的就下來了,那會兒你年輕力壯,你領起可以燉排骨湯的我就是一陣猛打,手打酸了放下我時你的手還沒停下來,你還真是容易對啥都上癮,我一動不動,知道為什麼嗎,爸,那會兒我集中精力在想,等我長大了我要報仇,我不會給你飯吃,不會給你酒喝,讓你睡門口好了,媽媽都心痛的扯起高八度的嗓音並擋在你面前了,你說你能這樣打孩子嗎?孩子還小啊。你氣凶凶的轉過身幫龍子止血,她也小啊,現在這樣打弟弟,以後我們走了,龍子不是要被打死。
爸,現在你舉起的手打下來時,再也不生疼了,昨天你來電話了,順帶了個笑話,不太好笑,可是我卻笑出了淚。
爸,十月十七日生日這一天,沒陪在你身邊,不許生氣,我已經長大了,會煮好吃的菜讓你品嚐,釀好喝的酒讓你沉醉,你要放心,我不會再打龍子,讓媽媽給你倒少量的酒,再屋裡炒盤小白菜時別加太多的醋了,記得開窗通風,另外,不許流淚。
爸,一直一直很想念你,福州的天氣晴朗,轉身時能遇見陌生人安然微笑。
那麼,一切安好吧,我的五十三歲小爸爸,生日快樂!
※本文作者:斯西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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