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風花雪月的夢

掛檔、鬆手剎、抬離合，車子很順從地前行了，他熟練地把握著方向盤，掌控著車子前進的方向。
他的車已經開的這麼熟練了？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學習開車。也許是我們許久未見的緣故？還是上次見到他，他就已經練習得這樣好了？我吃驚著，疑惑著。事實總是證明我是傻瓜，也許他早就能夠熟練地掌控自己想要去的方向了。
我坐在車的後排，通過觀後鏡，我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許，在一直前行的過程中，讓我們相互溝通的鏡子一直都放錯了方向，我們無法看清彼此，所以無法走近對方。
可是現在我們在一輛車上，要去的是同一個地方，難道就不能共同掌握方向麼？
我錯了，因為方向盤不在我手上。
我說我要回家。
他說好，我送你。
可是車子卻沒有向我回家的方向駛去。
我說我要回家不是麼？你開到哪去了？
他說是送你回家，不過要先告訴他們一聲。
我沒有在說話。我發現我又錯了，朋友們聚會，既然我不能隨他們一同玩了，至少要先到達他們要去的下一個目的地，告訴他們一聲，我怎麼就忘了呢？彷彿想盡快和他撇清，卻發現他躲得更快。
不得不承認，他沒有遵從我而重新選擇的那個方向是對的。
車停了，我走下來，一直向前走，走到我該去的地方，沒回頭。我覺得背後的目光有點複雜，象雪花一樣的美麗和寒冷。
一個年又這樣過去了，小的時候過年總是覺得喜慶又熱鬧，彷彿把一年的歡欣氣都聚在這幾天了。可是從什麼時候，過年成為我負擔心痛、對比暗傷的一個時節了呢？越是滿天煙火，越讓我看到絢爛逝去的空洞和悲傷；越是人群熙攘，越是讓我看到曲終人散的絕望和蒼涼。
我悲慼地蜷縮在火車盡頭的一節車廂裡。快速開動的列車彷彿是一個時空穿梭器，讓我夢見上次，大上次，甚至更遠以前的時光。那是沒有負擔也沒有深度的我，在自己製造的想象的空中飛舞，以為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夢有多廣闊。想著，在廣闊的天地間也許還有一個和自己有著同樣夢的另一個人和自己一起飛翔。我有沒有想過是他？我有時自己也問自己，如果想過，為什麼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逃跑呢？如果想過，那是在我需要他、而他逃跑的時候嗎？
火車從我的小時候奔赴而來，也是在這樣的車廂裡，我滿心歡喜地望著疾馳而退的白樺，感受著和媽媽去哈爾濱玩的興奮。我很難在這時想起來一個送我洋娃娃的男孩子，因為此時的世界，很多事情比他更重要。
後來，我在火車上繼續更加漫長的旅程，每次要坐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到上海去讀書。這個繁華、充滿誘惑的大城市在我的眼裡還有點張愛玲筆下的蒼涼，我在繁華對面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觸動。“你知道我在等你麼”，這句話曾經讓我想象了許久，可是終究在風平浪靜中一閃而過了。沒有想到這些卻都是後來的楔子，它將一切有情，無情地、不合時宜地展現，可能正因為是有情所以熱烈，因為無情、不合時宜所以濫觴。
我在軌道上穿行了很久以後，該來的還是來了。一個當時給我幾近完美的愛情還是來了，那個一直存在我記憶裡可是很少從裡面跳出來的那個男孩成為了愛情的替身，可是此時我已經有了男朋友。
我沒有辦法解釋這是什麼緣故，我雖然是一個多情的人，但我是有原則而且保守的。我沒有辦法理解和接受自己這樣糟糕的一種狀態。也許生活不需要神話般的愛情，做夢終究要付出代價。
在夢的最初，我感受到人世間最唯美、真誠的愛情，在這樣的愛情下，你會用心體會每樣事物，你會最開心最幸福，因為最美綻放在你的面前；同時你也會最痛苦，因為你知道有一天你會親手打碎了它。
我沒有猶豫，一直想著分手，可是我又有我的自私，自私的內容很複雜，狹隘也有偉大。不忍心傷害別人，卻也在深深地傷害別人，這讓我在痛苦中掙扎了很久。我不肯放棄，卻又無力承擔起四分痛苦的重壓。我死死地拽著一線光明，但整個人卻沉浸在黑暗裡。我為怎樣選擇而消瘦，黑夜是我的最怕也是我的最愛，因為黑夜讓我無法忍住悲咽的哭泣，可是另一方面我又能在黑夜裡肆無忌憚地哭泣。我以為這就是愛，也許這就是愛，只是這是無法成為現實的夢。可是許久以後我才真正明白，任何被愛的人都是愛情的一個替身，不是他就會是他，或者是他。像陳奕迅《十年》裡唱的一樣，“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是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
我哭泣著給他打電話，他安慰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時我感受到他的愛，深沉的。正因為這樣，我開始對愛情無謂地放任我的信任，撤掉了以往所堅持的任何防備。一個真正深愛的人不會有任何保護自己的武器，因為他（她）怕會傷害到對方，可這樣的結果是得到無盡的傷。因為他確實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可是為什麼值得信任的人最終並沒有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答案，我不得而知，也許信任要給一個他更深愛的人吧。
我一次一次地試探，一次一次地受傷，最終發現我沒有選擇的權力，因為方向盤不在我的手上。他說他早已經痛苦過，所以現在不再有我這般的痛苦。我怎麼就沒有聽明白，這樣的含義就是，他對我已經不在那樣愛。
我還是痛苦還是受傷，曾經很多約定都沒有兌現。我無助地望著生活，我深深傷害了它，所以它決心要懲罰我。曾經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帶著男朋友來見他，粉碎了他一直以來的希望，我心裡難受卻也沒有做什麼挽回。可在一次偶然的聚會上，事情卻出現了轉機，償了他的夢，卻讓我陷入了夢裡。
一直以來，我知道他的心，所以我有自信，我相信方向盤掌握在我的手上，可是真正陷入愛的漩渦，發現什麼也抓不住。愛一個人越深，走的越近，傷的越深。
在為數不多地幾次相聚中的一次是在遊樂場度過的，坐在那個大海盜船上的時候，我隨著起落無限地開心，因為心愛的人在身邊。這是愛情中一個女孩最傻的表現——整個人在無法控制的起伏中騰起又落下，被幸福拋在空中，又被心傷狠狠地從空中摔下，這樣不斷跌蕩，直到粉身碎骨，卻以此為樂趣。再以後，每當看見這樣的女孩子我都忍不住要落淚，因為那是當初的自己。
從遊樂場回到了家裡，臉上蕩著笑。妹妹的話卻讓我一下子淚流滿面，她說姐姐，今天你終於笑了，你已經好久沒有笑過了。多年以後我回想當初也許依然會傷心，不是為了愛情，不是為了他，不是自憐，是因為那種感受已經深深印在了我的心裡，它是一粒藥，用來治療生活的無趣。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和他分了手，說起來有點不可理喻，有著男朋友卻和另一個人分了手。在別人看來我只有一次戀愛，可是我自己知道有兩次。雖然也許是錯誤的，但它增加了我生命的質感，讓我的心變得厚重。說是分手，是因為感情付出的比一輩子還要多。當時我以為我的心就這樣空白了，愛情也在我的身體裡氣絕身亡了。後來知道沒有這麼嚴重，但整個人平靜了，因為一次就浪費了我太多的熱情。
細想想，我們認識十幾年，卻沒有認真相處過，就在相愛的那段將近一年的日子，總共面對面相處的日子也不到一週的時間，我感到永恆和短暫、暗淡和濃烈的對比於感情是如此壓迫。
有時恨自己愛了不該愛的人，不是說他不好，不值得我愛，而是更值得我愛的人卻沒有讓我感受如此強烈，也許正因為它真實，不是童話。
在男朋友大發了一頓山崩地裂地脾氣以後，平靜地對我說，他根本就不愛你。
我痛哭，我還不能忍受這樣的說法。
別哭了，他不值得你為他哭，只有老公的懷裡才是最溫暖最安全的，只有我才不會傷害你。男朋友把我攬在懷裡。
我更加地傷心，男朋友是真正愛我的，如果是這樣，那他在承受著一種巨大的痛苦，將心比心，他此刻的心痛我能感到。我的心強烈地被撞擊著，被愛情、痛苦、自責。
一切都恢復了止水般的平靜，像在湖面扔下了一塊巨石，激起的千曾浪還是會回到湖水裡歸於平靜。雖然有的時候會在我的心裡掀起波瀾。
我為遇到我的男朋友而感到幸福，為遇到他而心存感激。感謝生活給我的一切恩賜。
火車到站了，我又重新溫習了一遍這個長長的，有風的溫情、花的美麗、雪的冰潔、月的清冷的夢，我再次回到夢中，現在隨著火車的到站我又回到了現實。夢和現實的交替有時也讓我感到變幻的無限魅力。還好我沒有在夢裡喪失我自己。這也要謝謝他，他的方向是對的，他想的比我多，記得他總是對我說你以後會明白的。他的意思是這個麼？
過了沒幾天，媽媽打電話過來，告訴我，我的一個同學、媽媽一位同事家的女兒有男朋友了，而這個男朋友就是他。他們已經相處了很久，進步神速。天，這麼久，我卻不知道。坐在他車裡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吃驚——他已經開的這樣好了！
我立刻打電話問朋友，朋友說早知道卻一直沒有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我知道，就知道車子往那個方向開了。想著觀後鏡裡看不到的臉，想著我至今無法看清的表情，我有點茫然失措，我怕我的夢都是錯的了。
後來想想這也沒有什麼可指摘的，只是它能夠對我遺留的傷痛有所作用。有的時候會想，也許有一天我們四個人會不期而遇，因為生活是那麼變幻莫測、讓人無法琢磨，那麼，那個時候，是什麼情境？
“你手中的感情線，是不肯洩漏的天機，那也許是我一生不能去的禁區。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還是隻在夢境中紮營，在茫茫的天和地尋覓一場未知的感情。
愛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深夜裡，夢裡總都是你倩影，而心痛是你給我的無期徒刑。
攤開你的掌心讓我看看你，玄之又玄的祕密，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有我有你。
攤開你的掌心，握緊我的愛情，不要如此的用力，這樣會握痛我的心，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聽到這首歌總有回到過去的幻覺。那是我的掌心、他的掌心，也有別人的掌心，都在那一場風花雪月的夢裡握緊了，也割破了……

掛檔、鬆手剎、抬離合，車子很順從地前行了，他熟練地把握著方向盤，掌控著車子前進的方向。
他的車已經開的這麼熟練了？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學習開車。也許是我們許久未見的緣故？還是上次見到他，他就已經練習得這樣好了？我吃驚著，疑惑著。事實總是證明我是傻瓜，也許他早就能夠熟練地掌控自己想要去的方向了。
我坐在車的後排，通過觀後鏡，我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許，在一直前行的過程中，讓我們相互溝通的鏡子一直都放錯了方向，我們無法看清彼此，所以無法走近對方。
可是現在我們在一輛車上，要去的是同一個地方，難道就不能共同掌握方向麼？
我錯了，因為方向盤不在我手上。
我說我要回家。
他說好，我送你。
可是車子卻沒有向我回家的方向駛去。
我說我要回家不是麼？你開到哪去了？
他說是送你回家，不過要先告訴他們一聲。
我沒有在說話。我發現我又錯了，朋友們聚會，既然我不能隨他們一同玩了，至少要先到達他們要去的下一個目的地，告訴他們一聲，我怎麼就忘了呢？彷彿想盡快和他撇清，卻發現他躲得更快。
不得不承認，他沒有遵從我而重新選擇的那個方向是對的。
車停了，我走下來，一直向前走，走到我該去的地方，沒回頭。我覺得背後的目光有點複雜，象雪花一樣的美麗和寒冷。
一個年又這樣過去了，小的時候過年總是覺得喜慶又熱鬧，彷彿把一年的歡欣氣都聚在這幾天了。可是從什麼時候，過年成為我負擔心痛、對比暗傷的一個時節了呢？越是滿天煙火，越讓我看到絢爛逝去的空洞和悲傷；越是人群熙攘，越是讓我看到曲終人散的絕望和蒼涼。
我悲慼地蜷縮在火車盡頭的一節車廂裡。快速開動的列車彷彿是一個時空穿梭器，讓我夢見上次，大上次，甚至更遠以前的時光。那是沒有負擔也沒有深度的我，在自己製造的想象的空中飛舞，以為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夢有多廣闊。想著，在廣闊的天地間也許還有一個和自己有著同樣夢的另一個人和自己一起飛翔。我有沒有想過是他？我有時自己也問自己，如果想過，為什麼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逃跑呢？如果想過，那是在我需要他、而他逃跑的時候嗎？
火車從我的小時候奔赴而來，也是在這樣的車廂裡，我滿心歡喜地望著疾馳而退的白樺，感受著和媽媽去哈爾濱玩的興奮。我很難在這時想起來一個送我洋娃娃的男孩子，因為此時的世界，很多事情比他更重要。
後來，我在火車上繼續更加漫長的旅程，每次要坐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到上海去讀書。這個繁華、充滿誘惑的大城市在我的眼裡還有點張愛玲筆下的蒼涼，我在繁華對面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觸動。“你知道我在等你麼”，這句話曾經讓我想象了許久，可是終究在風平浪靜中一閃而過了。沒有想到這些卻都是後來的楔子，它將一切有情，無情地、不合時宜地展現，可能正因為是有情所以熱烈，因為無情、不合時宜所以濫觴。
我在軌道上穿行了很久以後，該來的還是來了。一個當時給我幾近完美的愛情還是來了，那個一直存在我記憶裡可是很少從裡面跳出來的那個男孩成為了愛情的替身，可是此時我已經有了男朋友。
我沒有辦法解釋這是什麼緣故，我雖然是一個多情的人，但我是有原則而且保守的。我沒有辦法理解和接受自己這樣糟糕的一種狀態。也許生活不需要神話般的愛情，做夢終究要付出代價。
在夢的最初，我感受到人世間最唯美、真誠的愛情，在這樣的愛情下，你會用心體會每樣事物，你會最開心最幸福，因為最美綻放在你的面前；同時你也會最痛苦，因為你知道有一天你會親手打碎了它。
我沒有猶豫，一直想著分手，可是我又有我的自私，自私的內容很複雜，狹隘也有偉大。不忍心傷害別人，卻也在深深地傷害別人，這讓我在痛苦中掙扎了很久。我不肯放棄，卻又無力承擔起四分痛苦的重壓。我死死地拽著一線光明，但整個人卻沉浸在黑暗裡。我為怎樣選擇而消瘦，黑夜是我的最怕也是我的最愛，因為黑夜讓我無法忍住悲咽的哭泣，可是另一方面我又能在黑夜裡肆無忌憚地哭泣。我以為這就是愛，也許這就是愛，只是這是無法成為現實的夢。可是許久以後我才真正明白，任何被愛的人都是愛情的一個替身，不是他就會是他，或者是他。像陳奕迅《十年》裡唱的一樣，“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是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