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沒脾氣的婆婆

初見婆婆，該是在結婚前的那年春節，陪著先生去了他鄉下的家，和多數初見公婆的媳婦不同的是，我沒有“醜媳婦”的顧慮，因為我是“城裡媳婦”，可我卻有一份拘謹和惶惑，畢竟我即將面對的是在未來會成為家人的長輩。之前先生和小姑雖然給我一再的服用定心丸，說兩位老人是如何的隨和和善良，但也有處於“媳婦”進行時的同事和朋友的忠告，因為他們瞭解，一來我出生並生長在都市，對於農村的概念從未具體過；二來我率直的個性是不利於婆媳相處的。
想象中的婆婆應該是跟影視作品和小說中描繪的農村婦女那樣，穿那種對襟褂子，包一方頭巾，帶著一臉風霜塵土。但是出現在我視線中的婆婆除了黝黑的膚色是一脈傳承的，齊耳的短髮黑黑的，一絲不亂，一身裝束樸素卻整潔，笑容是溫和的，其眉眼和氣質竟與我的國中語文老師有幾分類似，一聲“媽媽”也就很自然地叫了出來。先生很注意顧及我在在陌生的環境中的感受，始終牽著我的手，這使得我和婆婆的初次見面並沒有因為城鄉差異而出現不和諧的音符。
因為自幼與父母分開，我和母親之間缺少普通母女之間的那份親暱，所以對於婆婆，我是尊重多於親近。結婚後，婆婆一直住在鄉下，偶而來也是當日就回，生怕打擾我們。而我一年之中跟在先生後面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婆婆卻從未有過怨言，有一年春節跟先生回鄉下過了兩夜，那年湊巧的鄰居家的兒子媳婦住在城裡沒有回家，鄰居大媽一個勁的誇我，說是：“城裡媳婦倒是來了鄉下，而我們鄉下媳婦卻不肯回家。”記得當時婆婆兩眼放光，一臉的幸福與滿足感。
婚後第三年，女兒出世了，婆婆便義不容辭的來伺候我的月子。婆婆做事很勤快，可就是毛裡毛躁的，因為長久呆在鄉下，世面見得不多，面對新鮮事物手足無措的時候，她也不問，自顧自的做下去，結果當然是令大家都哭笑不得，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她把電水壺放到煤氣灶上去燒，水壺壞了她還埋怨質量不好；等到會用電水壺了，又總是不記得灌滿水再插插頭。我作為媳婦自是不便說什麼，我那頗有靈性的小姑不得不一次次地替她老媽收拾爛攤子，後來我小姑實在忍不住了，把我婆婆也就是她老媽給勊了一頓，婆婆低著頭一聲不響，像是做錯事的國小生。雖然做家事時，婆婆的主觀性很強，但在對待女兒的問題上，她倒是以我們馬首是瞻，不會象一些老一輩的人一樣，按照老一套的方法行事。相處的久了，我也開始原形畢露了，對於婆婆的言行有不習慣的地方也不顧忌了，可婆婆每次都笑呵呵的作些解釋或者就直接照我說的去操作。從未因為我的衝撞而拉過臉。
婆婆自幼家貧，及至後來和公公結婚，二人也是白手起家，因此節儉成性。好在我倒也是不喜歡花錢的主，挺配老人的胃口。我的母親、我和婆婆三人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所以我婆婆經常會穿一些我和母親一些過時的衣服，老人非但不計較，反而很開心。因為小姑的細心，婆婆的新衣多為小姑添置，偶爾我給婆婆買了一件新衣服，她便逢人就說，在他人眼裡，我的形象就一點點的高大起來。
在女兒和小姑的孩子都到了繞膝承歡的年齡後，婆婆在孫輩面前更是沒有一點做奶奶的威嚴，孩子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簡直成了兩個丫頭的玩偶，還樂此不疲。也正因為如此，我們這個大家庭的氛圍始終是快樂和溫馨的。當然，最開心的還是我，因為上帝知道我的缺點，所以給了我一個沒脾氣的婆婆。這讓我更加感恩，感謝生活，感謝親情，感謝愛。
※本文作者：雙子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