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泛舟訪斜塔
早春二月,風還略帶寒意。難得星期天有點閒逸,便和幾個戰友租了一條民船,沿著當年徐霞客的棹跡,順左江逆流而上,去看看那座聞名已久的歸龍斜塔。
江水澄澈透明,能看見魚兒的遊動;間或也可看到河床上圓潤光潔的鵝卵石。看得久了,彷彿心也被那清亮的江水盪滌得一塵不染,俗念全無,飄飄欲仙。沿岸的木棉已是含風欲燃,岸草經冬猶青,青青河邊草中偶爾綻出三兩枝鵝黃的無名花,於一派清新中透出幾分淡雅的韻致。河道九曲迴環,巖洞遍佈,帶著幾份神奇,顯出幾份詭譎。常有漁獵者帶著漁鷹遊排江中,使一江春水變得更加鮮活。
拐過幾處河灣,船便進入了崇左縣城。縣城雖是小城,卻也歷史悠久。兩千年前秦始皇統一天下後,兵鋒直逼嶺南和印支各邦,鑿靈渠貫通湘漓二水,舟車競發,直下北部灣;於桂林置象郡,在如今的越北地區置真郡、九州郡和交趾郡。崇左屬象郡管轄,稱太平鎮。南北朝時,南朝齊又在此置縣治,稱左縣。五一年人民政府將左縣與崇善縣合併,始稱崇左。
出縣城西北,江流急轉彎處就是歸龍斜塔。一方巨石從江心突兀而出,時有驚濤拍石。有船筏經過,船主一臉緊張氣,十分仔細地搖槳撐篙。傳說此處沉船無數,有數不清的水底遊魂。
歸龍斜塔就在那塊江心石上,就在那片驚濤之中。環繞塔基的剩餘的空地已十分狹窄,那塔幾乎是被水包圍著,因此也叫水寶塔。它始建於明代,傾斜度一十一點五度,是世界八大著名斜塔之一。已經四百多年了,它就那樣斜斜地探出身子,屹立江心,俯瞰江面。它在幹什麼呢?它想看見什麼呢?那副姿態絕不是一個悠閒的姿態,那是一副有所為有所思的姿態。它是關心自身安危觀察江心石會不會坍塌麼?它是心繫兩岸蒼生而察看水情麼?這座神奇的塔好叫我們困惑,它為什麼不直立?為什麼會是斜著的?它為什麼能夠幾百年斜而不倒?我們問岸邊的鄉親,鄉親們回答不出;我們問岸草江花,花草默默無語;我們問那伴隨過它四百年的江流,江流宛轉回環,擁擠著喧鬧著,彷彿是說它們的困惑比我們更深更久。總不至於是能工巧匠的故意賣弄吧?但是建造者們的用意何在?它傾斜的作用何在?我們已經看過了,我們看之前它已經傾斜了幾百年,我們看過之後它也許仍將傾斜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卻沒有一個人能弄清它為什麼會是斜的為什麼不會坍塌。大自然的不解之謎太多了,前人留給後人的不解之謎同樣太多了,象非凡的金字塔之謎一樣,這平凡的江流中的斜塔之謎同樣沒人解得開。
夕陽的餘輝在一座座孤立的山峰間變換著角度與顏色,江邊鳳尾竹林的邊緣已浮起了幾抹淡淡的薄霧,暮歸的牛群在江流與峰巒之間緩緩走過,襯著夕陽,給人一種歷史的蒼茫感。
不必再探究了,回去吧,正有正的用處,斜有斜的用處,古人既如此佈置,或許當年曾有妙用。便如為人處事,懲凶鬥惡時,須堂堂正正,給人讓道時,該退一步就退一步,該斜側著身子就斜側著身子,彼正此斜,都是做了好事。古人留下此塔,雖是一個謎,也是千秋哲理。
※本文作者:都市隱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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