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著雨胭脂溼
【一】
閒讀詩書,偶遇杜工部“林花著雨胭脂溼,水荇牽風翠帶長”之句,風流瀟灑,含蓄蘊藉,如遇美女,品奇珍,不覺意亂神迷,恨不能含在口裡,抱在懷裡。心裡早已是陽春二月,開滿一樹桃花,那花開在煙雨裡。
心似蓮花不染塵,意如止水靜無波。該靜時靜,該動時動,落筆款款,書兩三行文字,寄與桃花。一下子就風傳花信,嬌紅稚綠了,這就是我的風格。心如明鏡,只照當下,風流時就是少年,禪坐時就是老僧。
我不做詩人,也不做高僧,只在這詩酒年華里,自在開敗。籬落,草徑,晚風。曲橋,細波,山門。紅籬小院,一樹桃花火一樣,粉一樣開得豔麗。這是一種高雅,身在紅塵,也在紅塵外。參禪,參的是一顆心。在塵非塵,在染不染,最豔麗的,就是最寂寞的。我要的就是一顆豔寂的心。
黛瓦粉牆,藍天白雲,一山,一溪,一條通往世外的路。我喜歡躺在白雲之上,睡覺。一覺睡醒,桃花就從骨頭上長出來裡,還帶著春日陽光的味道。往事是溼的,那帶淚的一朵,是最豔麗的,那是屬於愛情的。我喜歡把一朵花,放進嘴裡,吃花嚼蕊,看似有點殘忍,但很可愛。愛情就是一種自虐,吃花,就是如吃愛情。
簾卷東風,如果有人,我喜歡看捲簾的那雙手,一輩子,不能擁有一雙柔軟的手,我希望摸一摸,哪怕一次也好。感受那種綿軟,那種柔。如果無人,我希望是東風,有意無意的,撩動那曼妙的簾,也有一種“野渡無人舟自橫”的禪趣。
躺在陽臺上的椅子上,拿著一本書,餘秋雨的,一個字也沒看,放在腹上,只為這種書香,這種味道。我不喜歡看書,只喜歡抱書眠。陽光暖暖的,我讓自己達到無我,這種狀態下,陽光可以透過身子,自由進出。靜靜睡眠彷彿寂滅。我想我是早已死了的,存在的這個不過是個幻影,幻影更好啊,少了很多牽絆,肉體再也無法囚禁靈魂的了,我是真的自在了。
在夢中聆聽花開的聲音,聆聽長葉的聲音,聆聽微風柔軟的絨毛,陽光輕靈的翅膀,雨滴輕微的顫動,靈魂飛舞的歡笑。靜靜的,聆聽鳥語,聆聽花香,聆聽大自然優美而憂傷的音樂。
冬天這樣短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要匆匆離去。暖風吹動窗簾,心靈的青菜園,早已是蝶舞鶯飛,陽春二月。
【二】
春,包裹著柔柔的花瓣,待走近,玉手輕揚,在空中劃了一道淺淺的弧線,暖風來,清香來,醉了身,酥了心,停滯了時間。眼微合,細細聽,聽到了麼?河裡薄冰碎裂的咔嚓聲,穴裡青蛙慵懶的哈欠聲,枯枝裡新綠激昂的行軍聲……
溫暖的季節來了,蓬勃的季節來了,蔥蘢的季節來了。春像仙女下凡,來得這麼驚豔;春像頑童掀簾,一下就跳到眼前。昨天還在感慨冬有些長,還在哀嘆雪有些少,還在幽怨時間催老了容顏,然而現在,心底水暖暖,花綻綻,風清清,一片欣欣然。又是春了,雙手合十,許下心願一個個,送上祝福一串串。
詩一般的春天,款款臨近,聽,是誰在低聲吟唱春天的讚歌,是甦醒的柳枝,還是報春的燕子?畫一般的春天,緩緩鋪展,看,是誰在揮毫潑墨把春天勾勒,是暖河裡自在的魚兒,還是碧空中靈動的紙鳶?
綰風梳香,著一襲旗袍,人在春光裡旖旎。寂寞的心,總是最細膩的,豔而寂。開成一朵花,做一溫暖的人,為有緣的人,捎去一支支桃花的資訊。抽芽,打蕾,把自己開成一個春天,送給你。一朵朵,一簇簇,薄薄的瓣,細細的蕊,取個名字就叫花蕊吧,只等你來,把我含在口裡。
春天最適合作畫了,老幹孤絕,新花紅瘦,為你畫一枝梅花吧。畫一枝桃花也好,只要你喜歡,梅花有雪才高雅,桃花就無所謂了,有點輕浮,有點浪,這些都無所謂,我也愛這些妖嬈,青春本來就是用來墮落的,愛情則是墮落到了極致。
【三】
如果春雨能買就好了,我要買一簾春雨,江南的雨,送給北方的朋友,賺取一身柔情,一心痴情的淚。也許你會笑話我吧。我總是這樣異想天開,歸根到底,我是浪漫的人,至少在心靈上,是個不著邊際的人。總有異性朋友來問我的年齡,我回答:忘了。其實記住年齡,是對自己最大的折磨。如果真要問年齡,我非常誠懇的回答你,情商年齡18,智商年齡0歲。“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我將把春送給誰呢?
買一簾春雨,綿綿更風情。一低頭,春光暗流轉,慢慢打溼,彷彿一個夢,剛剛在煙雨裡抽出芽來。光陰從窗下走過,稀疏,散淡。我只要臨窗聽雨,就好。春天應該是叼著煙的豔寂女子,可有可無的煙,可有可無的雨,可有可無的閒愁。雨中賣花,賣的還是春天。這是一個軟軟的下午,陽光也有點頹敗,我便在這頹敗了冒出芽來。
立春剛過,就暖和了。彷彿突然推開一扇厚重的門,滿眼都是素白、潤紅,俏麗麗的一院子春。這心境,也恰恰好,很靜,如素白的紙,可以描畫這繁複的季節,春花爛漫,再繁複,也是乾淨的。這就是禪境吧。
“有沒有那麼一天,你與我,並肩享受著同一片天。絲絲雨,輕釦著傘面;聲聲笑,滿載著愛戀。心雀躍,腳下水花濺;眼含情,撩下溼發尖。青石小巷,漸行漸遠,消失在雲之邊。”品讀自己空間這一段說說,彷彿自己就穿越了時空,與一個人,牽著手,張揚,奢侈地揮灑青春,這就是春天吧,有的是時間,有的是夢想。
聞到春的花香了,還有青草的氣息,泥土的腥味,我要起立,立即行動,把自己種在春天裡。生根,抽芽,拔節,生長,開成一樹繁花,一首詩,豔豔的,冷冷的。娉婷著,不為誰,只為這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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