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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的讚歌靜悄悄的唱

冬季在南方是很少或根本就看不到雪景的,冬季在南方甚至還有幸福而溫暖的太陽。

十八歲的讚歌靜悄悄的唱

南方冬季的太陽照在身上很曖,也很愜意。每年的冬季,當我在南方沐浴在燦爛的太陽下面感受它給我帶來的幸福而溫暖,我就會想起他來。——我想,多年前在他的上空假如有南方這一輪幸福而溫暖的太陽,他是斷然不會永遠離開我們的,他走得太突然了,也至於當我聞知他的噩耗之時,我都竟以為那僅是我的一個噩夢而已,然而,他確實是在冰天雪地裡雙手緊緊握著那支長槍被凍死在漫長的國境線上的,而那一天他才剛剛度過18歲的生日……

他是我的一個老鄉,來自於彩雲之南的蒙自縣。17歲國中畢業那一年,他沒有和我們一樣走進工廠,而是毅然決然地穿上草綠色的軍裝去到了軍營。面對他當時的選擇,很多人都困惑不解,但他卻無悔地對人們付之一笑,那笑似乎就是他對所有關心他的人們表示了他的決心。於是,他便去到了西藏一個離分割槽700多公里之遙,海撥4900米、方圓十里都荒無人煙名叫昆木加的哨所,於是,我們從此就再也沒有見到他微笑著向我們、向他的故鄉歸來的身影……

那個哨所由於海撥4900米,一年四季總是冰天雪地,甚至,每天夜晚在寢室的牆壁上都會悄然地結起厚厚的一層冰殼,晚上睡覺即便穿上皮大衣,再蓋上兩層棉被,人依然還會被凍得牙齒直敲。

牛糞是哨所惟一的燃料,哨所每年需要40車的牛糞,一車牛糞需要350元,僅靠部隊裡買是不夠的,因此,經常去140公里以外的茫茫荒原裡撿牛糞便成為這個哨所戰士們的日常工作。哨所周圍沒有水,他們得去結成厚冰的河上去鑿,用鐵器和木棍把冰撬下來裝進盛軍用大米的麻袋裡揹回來加熱化水,在高海撥上用牛糞燒出的開水,沸點只有60多度,而他們吃的蔬菜則是沒有滋味的脫水蔬菜,吃在嘴裡像木頭屑子……這其實僅僅是他們這些戍邊軍人最為平常的一幕,對於他們來說,更為難熬的卻是寂寞。大雪封山,平時就時令不齊的信件書報被徹底中斷,並且一斷就是三個月。在他四季如春的故鄉,三個月或許轉瞬即逝,但在那個沒有資訊、沒有人煙、沒有娛樂的昆木加哨所,那寂寞的三個月或許也就成為一年甚至於數年的概念了。

那是一個更為寒冷的冬日,部隊送的牛糞還未運來,但哨所裡的牛糞已所剩無已,於是,班長便通知哨所全班的人除站哨的士兵,其餘的都要背上麻袋去荒原裡撿牛糞,原本就患有重感冒的他聞訊當即背上麻袋就要和戰士們一起去撿牛糞,班長和全班戰士都勸他留下來,但他卻執意要和戰士們一道去撿牛糞,因為他深深地知道如果哨所裡斷了牛糞之後,全班戰士就有生命危險的嚴重後果,在他的一再請求之下,班長最終同意了他的請求,於是,戰士們就和他一塊迎著刺骨的寒風走向了冰天雪地荒無人煙的荒原裡,而那一天恰好是他年滿18歲的生日,他想在自已生日的那一天多為戰友們找回一點溫暖……

那一天直到天黑盡了返回哨所的戰士們都沒有他返回的訊息,心急如焚的戰士們便分頭去尋找他,直到第二天戰士們才在冰天雪地裡找到了他:那是一幅讓人肝腸寸斷的畫面;只見他雙手緊緊地抱著懷中的那支長槍,手指緊扣,而雙眼卻依然注目著茫茫遠方——他已被凍死在這冰天雪地裡,儘管在他的腳下有一堆剛撿回來的幹牛糞,但他卻沒有更捨不得點燃一塊——他是把溫暖、把生命的希望儘可能的留給了其他的戰士!他的生命就這樣永遠定格在18歲的年輪之上,直到多年之後有兩名記者把他的故事寫成了一篇名為《兩個人的誓言》的通訊在《中國青年》雜誌上刊登出來,人們才知道了他這個年僅18歲戰士的名字,他叫陸永剛。

在人生的長河中,生命其實是最為短暫而又脆弱的了,即使一個人能活到100歲,其實也僅僅只活了36500天而已,更何況有的人還因為種種原因幾乎並不能活到100歲。這個生命的歷程如與世界已有數億年並且還將無窮髮展下去的歷史相比,是何等的渺小,它在時間概念上僅僅只是短短的一瞬間而已。因此,有一個嚴峻的問題就向我們提了出來,讓我們每個人都要回答而且必須認真地回答:在這有限的生命裡,你都做了些什麼?

其實,在我們祖國漫長的邊境線上,像陸永剛這樣的戰士還有很多,他們之中有的人往往昨天還和我們在一起談笑風生,而說不準今天或是明天的某一時刻就永遠離開了我們,他們在有限的生命裡,用十八歲的年輪靜悄悄地為我們唱響著一支讚歌,我想,正因為有了他們在冰天雪地裡巡邏的身影,我們才會迎來幸福而溫暖的太陽。

陸永剛是我的一個老鄉,但他的墳塋至今依然還在遠離故鄉一望無際國門邊的荒原裡。多年以後,當我去到那個名叫昆木加哨所的地方和一批又一批新的邊防軍戰士巡邏走過他的墳塋時,我們都會不約而同地哼唱起那支催人淚下的經典老歌《懷念戰友》:“天山腳下是我可愛的家鄉,當我離開它的時候,好象那哈密瓜斷了瓜秧。白楊樹下住著我心愛的姑娘,當我和她分別後,好象那都它爾閒掛在牆上。瓜秧斷了哈密瓜仍然香甜,琴師回來都它爾還會再響。當我離別了戰友的時候,好象那雪崩飛流萬丈。——啊,親愛的戰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偉的身影,和藹的臉龐;啊,親愛的戰友,你再也不能聽我彈琴,聽我歌唱……”

一名作家在流著淚水聽完陸永剛的故事之後專為陸永剛寫了一篇散文,他在散文裡這樣寫到:“——當兵的人是什麼?當兵的人就是那些把對祖國的愛和無限忠誠濃縮深藏在內心深處,然後再寫進他們生活的歷程並化為默默的行動,之後向著祖國需要的地方靜悄悄的釋放的那種崇高而又讓人敬仰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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