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我把傘打得很低，幾乎是扣在頭上，儘量不讓雨水打溼褲腿。人行道上溼漉漉的，我避開地上東一灘西一灘的積水，小心翼翼地走著。經過郵政所時，雨勢突然轉大，連忙走了進去。
郵政所的櫥窗前擠滿了寄錢的人，他們操四川口音，大聲說著話，象在抱怨什麼。他們的身後，一位身材魁梧的老漢靠牆而立，臉上若有所思。我把傘放在可以看見的地方，站到老漢身邊：“老伯避雨啊。”
“嗯，出來查訪一位舊友，卻遇上了這場雨。”老漢頓了頓，接著說：“希望能趕上見他最後一面吧。”老漢旅居海外十多年，半月前回國與親人團聚過年，昨晚獲悉舊友被確診患了肝癌，已走到生命的盡頭，天剛亮便出門探訪。
說到將不久人世的舊友時，老漢的語氣裡充滿了悲傷。我想安慰他幾句：“現在醫療技術比過去先進多了……。”但所說的話連自己也感覺空洞，只好半途而止。是啊，自己心裡沒有陽光，又怎能溫暖別人呢？
密集的雨點打在地上，發出急促的聲音，濺起的水珠交織成一層濃濃的霧。老漢停止了說話，而我又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是那麼的不知不覺。唉，往事唏噓，似遠還近！伊人隱約，似近實遠！
對於愛著的人，分手是可怕的，憧憬也許最終將煙消雲散。我覺得，自己正一天天向孤獨和憂鬱的深淵滑下去！好好的愛著，怎麼就分手了呢？是我不懂愛嗎？是我不夠努力嗎？情為何物？痴又如何？我真的不知道！
分手以後的日子，每次上線時我都想戒網，每次遇見好友都會產生迴避的想法。雖然，我很喜歡和他們在一起，但我害怕聽到他們對我說安慰的話，儘管他們絕對是出於好意。對於分手，我實在灑脫不起來，實在無法做到若無其事啊！
“你知道大福南路的深村嗎？十多年來這個城市的變化太大，我怕是找不到舊友的家了。”久久沉默的老漢突然又說話了，把我從回憶中驚醒。原來，雨已漸漸停了。
“從這條路往南走，第三個路口轉左……，帶你去吧。”看在老漢希望見到舊友的急切心情份上，我覺得應該幫助他，這只是舉足之勞罷了。
“不用啊，告訴我怎麼走就行了。”老漢有點過意不去。“我去深村給同事拜年，恰好同路。”其實我是準備回單位加班的，和他的路向正好相反，只是我也確想在煙霧迷濛的街道上走走。
從郵政所到深村的路上，也許是都感覺沉重的緣故，我和老漢都很少說話，只默默地走著。人行道上的磁磚是新鋪的，被雨水沖洗後，看上去很乾淨，卻也更滑了。沒走多遠，就看見三個相互追逐的男孩在前面不遠處摔成一團。
“到啦，再見了。”在深村牌坊前，我停下腳步，對老漢揚了揚手，轉身往回走。走出二三十步時，身後轉來他的聲音：“哎，年輕人。”老漢沉穩地走到我前面，看著我的臉：“有什麼心事吧？新年快樂！”
我驀然一驚，怔怔地不知怎麼回答。這些日子以來，我沒真正開心過，即使是新年。但我始終沒說起關於我的事，他怎麼就看出來了呢？
老漢不等我說什麼，轉身走了。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一股暖流從我胸中慢慢升起，心裡輕輕的說：“老伯，你也新年快樂！”

※本文作者：紅塵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