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回眸

秋，涼。
一腳踏進故鄉，迎接我的卻是瑟瑟的秋風。僅僅幾日之隔，諸事的變遷令我有些無措，恰如這天氣的無常。臨風張望的時候，才驚覺我所鍾愛的夏日，還沒有來得及細緻享受，便就這樣遠遠地去了。
灰藍色的天空高遠起來，疏朗的雲，遊走間多了秋風隨意地撕扯和推搡，形跡便有了些牽強，淡了午後的慵懶和從容。溫煌的陽光下，我仍然沒有暖意。風兒漸漸地高昂，鼓動著我的長髮和衣衫，回眸，見你依舊在熱鬧裡張揚肆意，而我，終究會回到我的安靜裡。
走失，我們再一次走失，而這一次將無可挽回地成為永久，執著的方向會漸行漸遠了。一場無謂的紛爭結束了三年多的攜手，曾幾何時，那些光陰宛如幽山謐林裡的清泉，一點一滴地沿著綴滿暗色綠苔的溼褐色山石汩汩而下，積聚成一道歡愉的小溪流，清亮亮的一路輕盈熱鬧，真摯溫馨。峰迴水轉的時候，濺起朵朵水花兒，攜著散碎的光波，婉麗而又舒展。延走的時光裡，不能說沒有過坎坷鋪地，不能說沒有過花香暗襲，只是徜徉在這夢幻般的境遇裡，總想追逐那界外的有著天籟般歌喉的荊棘鳥，便把身邊的輾轉和痴迷略略地錯過了，依舊固執地奔走。即便是破了衣衫，那也會是我們招搖的旗幟；即便是傷了心腑，滴出血來，也會綻成鮮豔的花兒，點綴我們稍顯急切的行路。
時光的頓挫，讓我有些心驚。一切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遠去了。沉默，我們不約而同地沉默著。有人說沉默是一種權利，是啊，是沉默讓我們選擇了停滯，即便是在原地，這也是代表了那已然決絕的意志。我不知道這沉默的緣由，或許是我的黯然和天真，也或許是你的心傷和失落。曾經的許諾散失在風中，輕描淡寫裡本有我的無奈，濃墨重彩裡張揚著你的驕傲。
一個突如其來的機會，我坐在了sz的16層落地窗前，遙看你的家鄉。一條窄窄彎彎小河，便是水潤的分界了。“一衣帶水”這個詞兒，忽然閃進了我有些凝滯的思維裡，如此生動地展示著一種哲思。物理距離如今是咫尺之遙，而此刻的心情呢，即便只有一衣帶的寬度，翻越起來也甚是艱難的了，了無言語便成就了一道沒有渡船的河，終是畫地為牢。窗外一座座的高樓層疊錯落，精緻得猶如微縮的樓盤模型；身邊的盆樹，伸展著枝葉，鮮翠得有些虛偽。時與空的顛倒讓我有些恍惚，疑慮起這些真實的經歷來，在披上了魔幻面紗的真實裡，默默地濾過那些曾經的細節和生動：有哪些沒有在誇張裡變形？又有哪些是握在我手心裡的真情？
冥坐的時候，我想是有天使經過的，對我緊閉的心扉忽閃過她潔白的翅膀，所以我竟然是平和的，隨遇隨緣吧，即使把所有的憂思纏繞成繭，也未必能孕育出晶藍的蝶。依舊還是沉默，這本身就是沒有答案的結局。轉身，所有的曾經都會在沉默間慢慢消亡的，風總能和我同行，幫我掩藏起那些隱祕的痕跡，也許有一天再回首時，一切已是遙遠的暗黃色的風景了。只是我不知道，天使走過的時候，你是否聽到了她的腳步輕輕？
又一個七夕的夜晚，我在天空中飛翔。天色沉沉，沒有一絲的亮光，我離那個古老傳說是那麼的親近，而她卻把我拒之門外。那銀色的月兒呢？為什麼不來照亮這重逢的喜悅？那閃爍的星星呢？為什麼不去點綴這歡聚的殿堂？白天裡曾經姿態妖嬈的雲朵們，收起了慶祝的花籃，安息了熱切的柔情。望穿秋水的眼神啊，再也不能洞穿那層層的心境帷幔，亦不必再與誰共鳴了。穿越千年的春秋冷暖，就這樣浮光掠影般地飄過我的眼，秋水般浸涼了我的心事萬重。在你憂鬱的背景下，在你熱切的情懷裡，在你執著的等候中，我不知道該把我的企盼和福音寄放哪個角落，就讓疲憊的我沉沉入夢吧，讓紅燭照亮微明的天空，在那邊的盡頭，希望有你不再孤單的身影和幸福的笑容。
時光遊走，遊走吧。
我這裡已是晴朗，你處想必也該是豔陽。雖已在不同路上，陽光依舊，綠茵如常。迎著細碎的陽光許個願，願你仍有朗朗歡笑，悠悠美夢。
不必說再見了，相忘於江湖，舊情已藏。

寫於2006年9月12日
※本文作者：風迴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