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墓

陝西藍田縣的蔡文姬墓可以說是全國唯一一處紀念蔡文姬的地方，然而陝西人似乎並不知道該怎麼去經營似的，也許一鋤下去就有國寶的陝西需要好好打造的名勝太多了，人們無暇顧及，只好委屈蔡文姬這麼一個弱女子了。

到藍田時，我們只知道“藍田玉暖日生煙”的藍田產玉和有藍田人的遺址，沒有想到蔡文姬會孤寂地睡在這裡。出藍田縣城不到兩公里，有人說到蔡文姬墓了。遠遠望去，文姬墓在料峭的春風中呈現出一片頹圮，怎麼也想不到一代卓立於歷史與文學篇頁裡的奇女子就這麼輕易地消散於想象的茂林修竹之外，孤立於一片荒蕪之中，被塵世所遺忘。

這是座典型的四合院落，一進院門，正對著的是呈現出禿兀的文姬墓；墓前的臺階上懸掛著鐫刻著《胡笳十八拍》的十八張墨玉板；右手是兩層木結構建築，現已改作管理處和蔡氏父女的展覽室；左手是牌廊、碑林，象模象樣地留下了許多名家的墨跡。由於人跡罕至，院落裡的空處已經種上的蔬菜顯得格外的茂盛。看見有人來，管理處的師傅們急忙扔下手中的鋤頭，連黃泥也來不及擦去，便跑過來收門票。一切都那麼簡陋和荒蕪，再也不見儒學大師那學生滿堂，賓客盈門的盛況了。據書上說，蔡邕莊坐落於林木之間，顯然，歲月之手已悄然抹去了舊日的痕跡；然而正是這些被抹去的印記，才讓我們生髮了憑弔之心，在尋覓中把我帶進了那逝去的時代，那消散了的悲苦離散的際遇深深地感染了我，就象這腳下的黃土一般沉重地橫隔於心頭，就象那位女子哀婉千年的嘆息，如絲如縷，融入我的呼吸之中；我彷彿觸手就可以摸到聲聲嘆息，一股宿世的悲哀牢牢地攫住了我，默默地刺痛我遲鈍的神經。

蔡文姬，名琰，漢魏時代詩人，字文姬，又作昭姬。漢儒學大師蔡邕之女，好文辭，精音律，博學多才的她一生命運多舛，早年喪夫，遭戰亂，又被俘虜到南匈奴，再嫁左賢王，後被曹操贖回，再嫁屯田都尉董祀。慣嘗世間冷暖的蔡文姬，走上了所有落魄文人的道路，辛酸悲苦的經歷、悽楚哀婉的遭遇和鬱結無著的生活煎熬著才女不安分的心靈，觸痛才女善感的情懷，牽動才女脆弱的思緒，只有把無盡的愁緒凝鑄於筆端，演繹出《悲憤詩》和《胡笳十八拍》等這樣經久不絕的傳世佳作。

“哀怨起騷人”。我們應該感謝生活給予了蔡文姬顛沛流離的人生，因為苦難，才讓我們領略到了孤篇蓋世的奇文，因為苦難，我們才不至於始終沉溺於萬千感慨之中無法自拔。我想起了王安石的《傷仲永》，想起《離別賦》的江淹，雖有出眾的才華，可最終淪為平凡之輩，是生活的富裕和人生的閒適消磨了他們出眾的才華，是舒心鏽蝕了他們那如椽之筆，讓他們淹沒於浩浩歷史之中，暗礁一樣，再也不是挺立的島嶼。

“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餘兮思無窮”。赭色的墓上正漸次鑽出草色的嫩芽，象是展示出生命無堅不摧的活力；我靜靜地遊歷於那些血淚累積起來的文字之中，孤兀地尋找著穿越塵世與平庸之間的路徑。

　　

※本文作者：秋水-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