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一件小事

關於崑山這座城市，我以前就聽說過一些。不曾想在大學畢業之後，自己竟一路南下來到了這裡。現在算算，差不多也快有兩年了。
我每天的生活是從崑山一條名為“震川”的路上開始的。震川先生是崑山三賢之一，以他名字命名的這條大道橫貫崑山市區，每天車來車往非常的熱鬧。而我在這條路上的時間，則基本上是取決於我每天趕著上班的心情，所以對於它的繁華與熱鬧，也就並不在意了。
記得是在一個初夏的雨後，因為公司宣佈有事推遲上班，我便沒有嚮往常那樣開車，而是選擇了公交。因為已經過了上班的高峰期，所以車上的人並不多。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我便把頭轉向了窗外，開始留意這條很陌生的熟悉的路。
剛下過雨的緣故，所以路面比較溼，隱約地，空氣裡不時地能傳來一陣熟悉的泥土味道。想必是因為不必著急上班的心情，路邊的花花草草也讓我感覺到了特別的清新鮮嫩。
我們的車開得不是很快，隔一會兒就要下去幾個，上來幾個，最後終於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99秒的紅燈。
窗外的街道，此時正播放著動聽的流行音樂，商場櫥窗裡“減價”、“打折”、“SALE”的牌子似乎經過一場細雨的洗滌，也顯得愈發得誘人。這熱鬧的場景也讓我突然想起，再過幾天就該是夫人的生日了。
街上的人，行色不算匆匆。在這個初夏清爽的雨後，每個人的臉上倒更多地是有一種享受的心情。我想，這就是我特別在意那個民工的原因了。
跟所有的民工一樣，他看上去非常的普通——凌亂的頭髮，髒舊的衣服，還有黝黑的面板。而唯一讓我很感意外的是，他此時正坐在一個水泥管道上看著書。
那本書叫什麼名字我無從知道，只是那個畫面讓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震撼。如果有相機，我想我應該把它拍下來：在一條繁華熱鬧的城市大馬路上，一個普通的民工正坐在一個四周用鐵柵欄圍起的暫時的小天地裡，根本忘記了周圍的繁華，靜靜地、聚精會神地看著一本書。所有走過他身旁的人，所有經過他身邊的車，所有活動的一切，似乎都在剎那之間與這個人的安靜形成了太強烈的對比。
也許，他在下一個時刻，會拿起沉重的工具繼續揮汗如雨；也許，在他的夥伴看來，看書只是在浪費時間；也許，他內心也渴望這繁華的生活。但現在，他只是靜靜地在自己的小天地裡看著書。
他叫什麼，在這個時刻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我只是感覺到，終日忙碌的我是否也應該像他一樣，給自己一個停頓的時間，去好好地看看這條陌生的熟悉的路，好好得陪陪夫人，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
99秒的時間很短，卻讓這個畫面在我的腦海裡留下了一種永恆。生命中總是有許多我們值得追求奮鬥努力的東西，我們也就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裡給自己選擇了忙碌選擇了緊張，也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裡讓自己淡忘了身邊的許多事許多人。也許驀然回首，我們被感動的恰恰就是今天看到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工一本破舊的書和四周圍起的鐵柵欄。
幾分鐘後，我在前面一站下了車。趁著這個難得的安靜，難得的心情，該給夫人買份生日禮物了。

2005年5月13日 於江蘇崑山

※本文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