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年少時曾看過許地山先生的《笑》。雖然，許先生的文章我是愛讀的，但這一篇我卻不以為然。總覺得他是賣弄小巧，“笑”不就是指人的一種情態嗎？又有什麼可寫的。
人的認識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改變了初衷，越來越覺得“笑”字並不簡單。十多年來，幾經滄桑，也聽到許多人的笑聲，看到不少人的笑臉。那當中有愚昧者的傻笑，有政客的狂笑，有阿諛拍馬者的媚笑，有陰險之屬的奸笑，也有市儈之徒的冷笑……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尤其是那冷笑，充斥於我的青春年華，我算飽嘗至今還震響在耳，笑面常現，回想起來令人心有餘悸。一個“笑”字內涵極其豐富，時至今日才算知其一半，有時又覺得它變幻莫測，不甚瞭然。
誠然，我幼年時定有過開心的笑，不過在記憶中已無處尋覓它了。待我懂事時，笑卻也不多，其原因大概有二：一是我的嘴大，笑起來樣子怕人；二是我笑的聲音像哭，使人聽來毛骨悚然。因此，也很難有過一次忘形的笑留在我的記憶裡。苦海餘生，我能考取高校，其時曾以為枯楊生花，會有一次開心的笑，但臉上剛泛起笑意而未發聲時，繼之而來的卻是哽咽。說來可悲，逾而立之年，竟未有過一次稱心的笑。
然而，幾個月來卻能得到三次愉快的笑。
玉兒降生了。看著我的孩兒，我臉上湧起了笑意。我居然有後代了，這是我以前不敢想象的事。
不出二週，玉兒在睡夢中笑起來。我驚奇、驚喜，不敢相信，但也隨同笑了。她的祖母說，那是夢婆婆教她的。
現在，玉兒已有百天。下午我逗她玩，誰知她發出“嘿嘿”的笑聲，我可樂了，全家都樂了。啊！孩子的笑聲，竟是那樣富於魅力。她是真善美的源頭，她是生命的小詩，她是和諧的旋律。孩子的笑臉，是綻開的花，是甜美的夢，是人類最清新純正的畫圖。
我愛寶寶，尤其愛她的笑聲，她使我回到了孩提時代，她使我領略了“人之初，性本善”。
我更羨慕這笑聲，我讚美孩子的笑，我追憶那失去的童真。我也同許先生一樣用寥寥幾個字記下了我的難得的笑。
願寶寶的笑聲長留人間。

寫於1981年11月26日

※本文作者：潤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