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姿態

雖然有陽光從雲層裡透出，但風颳來的冷意還是從四面八方朝我侵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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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妻子、女兒走在街道上，像三個流浪的人。一路上我們在不停地尋找那個賣年畫的店面，想從店老闆那裡打聽點今年年畫行情。妻子去年賣了點年畫，想今年再去賣賣賺兩個錢過個年。街道兩邊是一溜的店面。鋼材店裡那個男老闆黑著個臉，沒有點累的意思；貨運鋪的搬運工正在從車上緊張卸貨，灰頭灰臉還是面帶微笑的樣子；汽車美容店的清洗工把一輛輛轎車洗得鋥亮無比，車主人站在旁邊悠閒地抽著煙。偶爾，我們湊過去打聽年畫店的位置，他們都只是搖頭，手裡在不停地忙著，讓我們不好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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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正前方吹來。女兒牽著我的手，一個勁地說冷，脖子直往衣領裡縮。“在哪裡呢，怎麼沒有這個店？”妻子越往前走越是直納悶兒。我說不要往前走了，肯定不是在這。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年畫店。看看前方漸次稀落的店面，我們只好原路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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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左邊正在建一個住宅小區，高大的規劃圖赫然樹在建築工地旁邊。“要是我們能在這買間房子住就好了！”妻子又在發感慨。女兒也在一旁幫腔：“爸爸，這麼高的樓呀，我們什麼時候買呀？”一句話問得我心裡一怔。是呀，什麼時候能買房子呢？“明年，明年就買！”我搪塞了一句。其實，只有我心裡最清楚，這是一個多麼遙遠的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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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這裡沒有年畫店。”我就勢換了個話題，拉著女兒直往回走。還是一路的風，從背後冷冷地吹來，雖然陽光偷偷地從雲層裡透射出它的光芒。

“爸爸，你看！那是什麼？”女兒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用手拉了下我的衣角，並順勢指著路邊陽臺上的一株植物問我。

我抬頭望去，在一戶人家的陽臺的擋雨板上，有一株碩大的仙人掌，足有一米高，佔據了整個擋雨板。它落滿了灰塵，舉著十幾塊碩大的莖幹，在冷風中倔強的樣子就像是一位不屈的戰士。我心想，這家主人也真是太粗心了，這麼生命力強的仙人掌，這麼好看的仙人掌，竟然把它遺棄在擋雨板上，多麼不應該呀！

我突然記起自己隨身攜帶的相機來，趕忙掏出，對著它認真地咔嚓了幾下。剛才還灰濛濛的心，因為有了這一株仙人掌的出現而亮堂起來————

生命原本就是這樣，在無人關注的時候靠著它自身的韌性生存著。只要有一份屬於它的土壤在，只要有一份屬於它的陽光在，它就應向世人展示它生命最鮮活的姿態，就像這株仙人掌，雖然它落滿了灰塵，雖然主人早已不會去呵護它，但它依然長得那麼蓬蓬勃勃，活力激盪。在往回走的路上，我的頭腦裡滿是仙人掌的影子，我知道我的心是被它結結實實地猛撞了一下。那些塊狀的莖幹，像是一面面小旗，鼓盪著生命的力量，又像是一隻只小手，在向我召喚著什麼指明著什麼。

相比仙人掌仄居擋雨板而言，我的住所雖然是狹小陰暗，但沒有風雨的侵襲，沒有陽光的曝晒，有妻子的打點倒也乾乾淨淨，有女兒的存在也充盈著歡聲笑語。

又想起隔壁的那位老人來，那是個七十五歲的老人。聽老人說，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在鄉下教書，一個在廣東打工，只有老人一個人住在這出租屋裡。偶爾我會看到老人從屋裡走出來，搬個竹椅坐在屋外走廊上晒太陽，或者在走廊上來回走動活絡著筋骨，更多時候老人總是呆在屋裡不出來，不知在如何打發這寂寞的晚年時光。女兒不怕生人，有幾次跑到老人屋裡去了，出來時手裡拿著一把的糖果，向我炫耀著老婆婆如何對她好，問了她些什麼，一五一十地講述讓我對老人有了更多地親切和憐憫之感。我想，老人是多麼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呆在身邊，能看到像我女兒一樣活潑的孫子或孫女在身邊蹦蹦跳跳的身影呀。

仙人掌、老人和我，都只不過是這生命萬物中的一個而已。仙人掌自有它的生長規律和品性，老人也自有她生活起居的規律，我則天天忙碌著進進出出，沒有什麼時間去想、去關注生活中這些平凡的細節。其實，生活中這些我們時常相見的人和物，都是在展示著自身的一種生命姿態。仙人掌的生命姿態是那樣的懾人心魄給人震撼，是一種衝擊心靈的生命高姿態！而老人呢，深居陋室之中，默默地在日復一日的迴圈中等待著夕陽西下，那是一種生命的低姿態。兩種姿態昭示著同一個事實：生命是偉大的而平凡，是堅韌而頑強的，不管是什麼樣的生命姿態，昂揚有昂揚的意義，寂寞有寂寞的內涵。生命，好好地活著就是一種美！

我常常感動於這樣的生命之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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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lixiaoyue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