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幡儿时的红旗
这个夏天已经让我开始精神恍惚,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消沉,闷热的夜晚里我兴味索然,包括对诗歌和音乐。想象中的阳台应该算是个好去处,夏天的暴躁情绪此时已变得缓和收敛了许多,竟然还有些安闲的微风荡过,沁入皮肤,多么静秘--而我躺在真实的空调下,人造的凉风!月色依然会有,但是在城市绚烂灯火的映照下,象是落满了千万年的积尘,不可能有那么真切的清寒和明朗了。
我一直以来就喜欢北方冬天的凝重和恬静、古朴和苍凉、旷达和辽远;相反,夏天在我的印象中是偏激和浅薄、局促和浮躁的,我很不习惯在这样的季节里悠然闲适地聆听和思考、纵情投入地表达和怀念。
夏天又是动荡不安的。十八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异乡的道路,这条路很荒凉很空旷,那一头飘扬着一面缀满幸福的经幡,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想获取一些它的光辉,只可惜我都没有看到它在风中舒展的影子,思念,也是杳然无迹。
多年以前,那个有风有皎皎月华的晚上,一个满脸稚气不谙世事的少年,带着点惊喜也带着点惶恐,他从没见过这么璀璨的一叶红绸,映亮了天际也映亮了他兴奋的脸庞,更映亮了他那小小的心旌。如今这个少年呢?或许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的尘世浮嚣和人情冷暖,已经变得世故,已经不再纯真;或许只有在这样一个想起了往事的夜晚,他才能拥有一片澄清的心境和那一幡小小的红绸。
我又想努力探寻一些代表我童年的印记,比如童谣和街市、欢笑和纯真、萤火虫和那一幡梦想中的红旗、花痕水影这些被我们无邪的眼睛温暖过的影象,已经遗失在我跋涉的路途中了,还有那些让我无力去想起的青涩的少年,飞扬的理想,长埋着我祖先的坟茔。这些经年的旧事生长在盈盈的眉目之间,湿润得能开出曼舞的花朵。
我的世界时常有欣慰和掌声。信念,那“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信念,骚动于心,充盈着四肢百骸,渗透着一腔热血。在人生的搏击场上,收起暗弹的眼泪,把软弱和失意流放到梦里,去横刀立马,挑战人生,于苦痛中感悟征战的豪情。怀惴着种子--一粒苦味的核,划着一叶小舟颠簸在波涛汹起的岁月之海,挣扎于迷茫无助的情感之涡,和生命的本能写下一行行艰辛的文字,在潺潺的心风中卷扬那一幡小小的红旗。
也许对我来说,面对岁月的河流,流逝的不是日子,而是初生向上、奕奕焕发的神采,而流存是精神的斗士,是勇气的兵卒,是才思的羽片,是多面化的品格,是那日复一日的梦想和希望。岁月河流的涛声,曾扯起的风帆,虽大浪滔天,也未曾折断搏浪击水的臂膀;岁月河流的涛声,曾鼓荡起男人的血气,摇起大橹长桨,于生命的轰响中高歌大江东去;岁月河流的涛声,也曾诗化着的内心世界,虽孤独寂寞,仍背着沉重的行囊,爬涉在荒漠戈壁,笑吟“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听听昨日的歌声,酝于肺腑的血勇阳刚不知何时,开始苟栖在夜深的梦中,激荡热爱的欢悦和冲动。叩击那暗哑,那空洞和虚无,没有奋斗的华彩,没有激情的迸发与生的长啸和狂想。但是日出不是为了日落,只要有勇气冲破高山峡谷的阻挡,痛快淋漓地呼吸天地之精魄,孕育的绝对不是满眼黄昏,不是沙滩上的砾石,而是印满天地之间的生命足迹,是闪烁在心中的生命之光,只要还热爱着,希望着,努力地行走着,就会有岁月的新叶生长,就会有生命的激流澎湃不息。
而我同样知道,这个城市里每天都会发生许多缘起缘灭的因果故事,我也知道每个夜晚都会有两盏相互凝望的单薄灯火。我甚至可以看到你窈窕的身影在淡蓝色的窗帘上写着无尽的落寞。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承载和托付起你天幻般的爱情,正如我不能把握和挽留你浮光流影般的女儿红颜。当你身后的青春凋谢成一段不愿被提及的往事,我相信仍然有你含娇的笑颜,让我在最寒冷的日子里也能够感受到你馨香的暖意。
这样的一个夏夜,我好象又重新做回那沉静而多思的少年。
只有那零散的轻风对我低声地吟哦:想不想那一幡儿时的红旗……
※本文作者:与君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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