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菱花、與説相思,看誰瘦損。
出自宋代陸叡的《瑞鶴仙·梅》
濕雲粘雁影。望徵路愁迷,離緒難整。千金買光景。但疏鍾催曉,亂鴉啼暝。花悰暗省。許多情、相逢夢境。便行雲、都不歸來,也合寄將音信。孤迥。明鸞心在,跨鶴程高,後期無淮。情絲待翦。翻惹得,舊時恨。怕天教何處,參差雙燕,還染殘朱剩粉。對菱花、與説相思,看誰瘦損。
【賞析】
陸叡系紹定五年(1232)進士,曾做過沿江制置使參議、禮部員外郎、祕書少監、集英殿修撰、江南東路計度轉運副使兼淮西總領等高官。此首看來是他青年時代的作品。
此詞營造的是一派悽迷、悲涼的意境,融鑄於意境中的是詞人一種煩亂、憂傷、悒鬱的心情。他大約是剛剛離開家鄉,奔波在千里迢迢的旅途。望長天灰雲漫漫,一行大雁正如自家一樣唳聲哀哀地飛向遠方的空茫。“濕雲粘雁影”中的“濕”、“粘”二字用得十分絕妙。雲濕,意味着將要落雨,它能將雁影“粘”住,表明雁飛得無力而緩慢,其實這都是詞人眺望雲空雁陣時的一種主觀的感覺,這種感覺是獨特的、準確的,因而當他用一個千錘百煉後的“粘”字將這種感覺貼切地表現出來時讀者就覺得非常新穎、觸目,立刻就和自身曾經有過體驗發生共鳴,不禁擊節叫絕。
仰望雲天之後,詞人便放眼前瞻,前面長路漫漫,征塵迷濛,“愁遠”之情自然又湧上心來。家鄉是一步比一步離得遠了,親人的面影,昔日的温馨紛亂如絲地在自己的心頭纏繞着,剪不斷,理還亂,又怎能整出個頭緒來呢?
以下詞人繼續抒寫旅途的辛勞和感懷。“疏鍾催曉,亂鴉啼暝”二句寫出他曉行夜宿的情狀,清晨曉鍾催他出發,黃昏亂鴉迎他寄宿。一個“催”字點出千金難買的光陰之倏忽不停;一個“啼”字點出在晝逝夜來的匆促行旅中心情之哀傷如亂鴉的悲鳴。其實“疏鍾”也無所謂“催曉”,“亂鴉”也無所謂“啼暝”,這“催”與“啼”不過是詩人的一種感覺,一種內心情緒的外化,是詩人主觀情緒對客觀外界景物的滲透。“花悰暗省”以下數句是詩人在行旅的寂寞中對昔日歡情追憶與眷戀,詩人與新歡的相逢只能在夢中恍惚的瞬間;而音書的久杳則更增添了心中的幽怨與悵恨……
下闋進一步抒寫詞人客居異鄉的情懷。“孤迥”二字是一個總的概括,“迥”者,深遠也。孤寂因離家愈遠而愈深,真乃“離恨恰如芳草,更行更遠還生”者也。“盟鸞心在”數句表明詞人盟誓之心不變,但畢竟不能如仙人似地跨鶴出世,在茫茫紅塵之中前程尚難逆料,情絲還是趁早斬斷為好;然而正待剪時,反而惹得舊情更濃,懷恨更熾。這樣就把詞人對戀情慾罷不能的矛盾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怕天教何處”三句是一個詩意的象徵和哲理性的感喟,從字面上説,詩人是吟歎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雙飛的燕子,就難免銜落花染蕊粉;實際上是指人,都難於逃脱男女之愛,而一旦為愛所持,便難於擺脱相思之苦,這是古往今來人類註定的宿命。因此接下來詞人便在想象中遙對他的所思者説:“咱們都對着菱花鏡瞧瞧吧,看誰在相思中瘦得最厲害?在外飄泊的我一點都不比你少瘦呵!”看來詞人陸叡實在是位情種,他的痴心並不比他閨中的所愛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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