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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愛,傷痛隨花滿天飛

(一)
三月,一切都醒了。樹枝上清新的嫩芽,原野裏喧譁的小草,還有吟唱的春之聲音,它們全都在一瞬間醒了。桃花敲門,大地、天空也為之變得不同。
火車上,沒有人的吸煙區讓她竊喜。窗外大片的桃花牽了視線,她看得津津有味。
他進來,掏煙,説了什麼,她沒聽見。
他湊在她耳朵上,大聲説,我可以抽煙嗎?
她嚇一跳,回頭,這本來就是吸煙區,你説呢?還有,拜託你不要這麼大聲。轉過頭,繼續欣賞桃花。
這麼喜歡桃花?典型的沒話找話,並不在意她的拜託。
可惜,你的煙會薰了它。她的語調剛好配合了惋惜的表情。
不會吧。他説這話的時候發現,吐出的煙霧是遮了她的視線。他猛吸一口,掐滅了煙。
沒事,你抽吧,其實,你根本薰不到桃花,她轉身要走。
我知道薰不到桃花,我是怕把你給薰了。他故作誠懇的説,也跟着往外走。
呵呵,你還知道憐香惜玉。
那是,那是,也不看看這都誰在看桃花。
兩人同時笑起來。桃花帶着火車繼續前進。
火車除了是交通工具以外,還擔負着牽線搭橋的作用。從高空看,火車很像一根繩子,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就是打這兒來的。兩個人在這種場合遇到了,很多人説是緣分,其實不是,你想啊,繩子拉你來,你還能不來嗎?明明是沒得選擇,硬要説是緣分……
座位上,他發表高論,話還沒説完,她已經快笑趴下了。
你這人真逗,緣分經你一説,怎麼成這樣了?
所以啊,我們的遇到就不能叫緣分。他不笑。
哪應該叫什麼?
偶遇。對,偶然相遇,應該叫偶遇。
有區別嗎?
當然,緣分是繩子拉你來的,偶遇是心甘情願的遇到。你説有區別嗎?他邊説,邊就給她遞過來一紙條,她一看,是姓名和電話號碼。
聽你在這兒亂蓋!應該説緣分是奇蹟,偶遇是意外才對。她還是掩飾不住,邊樂邊説。隨手也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號碼。兩人同時看紙條,老朋友般熟悉。火車的聲音淹了過來。
終點站到了。他説,要我送你嗎?
不用,有人接。你呢?
也有人接。
沉默,同時沉默。
我們是朋友了嗎?他伸出手。
當然。她的手被他緊緊的握了握,鬆開。
下了火車,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二)
兩週後的週末,他打電話給她,一起到了市郊的桃花林。桃花林擠滿了賞桃花的人,不好拍照。他拉着她繼續往前走,拐了幾拐,在一個小山拗上有一塊空地。兩人同時驚呼,向前跑去。
到空地前要下一個坡,他先下,後接她。腳站不穩,幾乎是撲在他身上,她臉一紅,他乾脆把她抱起來放到空地上。
還好,不太重。他不好意思調侃一句。
你看,這個地方照相怎麼樣?她這比劃,那比劃,轉移話題。
他給她拍,間或她也給他拍幾張。他説,桃花本身要配女人才好看,一個大男人站桃花裏,算怎麼回事。她笑,他也笑。
拍照累了,他們坐下來休息。這個角度欣賞桃花正好。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她忍不住吟了兩句崔護的詩。
還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好,怎麼看都還有點希望,他説。
她早見識過他的高論,並不與他辯解。
你很孤獨。坐了一會兒,他説。
你怎麼知道。她大驚。被人看穿總是不好,特別是在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面前。
從見你第一次就知道了,這不全寫在你眼睛裏了嗎?

哦,是嗎?她忽然覺得他們倆好像前世就認識,這世相遇就是來確認一下。
他説,放心吧,有我這個朋友,你會開心的。
謝謝,我的朋友很少。所以,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開心。她説的時候,想他的笑,很温暖的樣子。
他摸包,她説,想抽煙了吧,抽吧,我不介意。
不抽。他拿了一支出來聞。
她説,你是怕薰到桃花?
我是怕薰到祖國的花朵。
想起在火車上的對白,兩人同時笑起來。一個什麼東西撥了一下心絃,她紅了臉。
晚上回家,他送她到家門口。她道謝,謝謝你,今天玩兒得很開心。
幹嗎這麼客氣,你忘了,我們是朋友啊。他拍拍她的手,瀟灑的轉身。
她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半天才喃喃地説,哦,對,我們是朋友。

(三)
他們見面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各自工作都忙。但一見面,兩人都有説不完的話。他玩的花樣多,每次都帶她玩得很開心。
他會帶她到遊樂場,等她坐翻滾列車下來,花容失色時,他會拍拍肩膀説,借給你一小會兒。
游泳池裏,她被水嗆,他會用她喜歡的笑説,看,你有進步而且進步好多。
他也會在來年桃花盛開的時候,帶她到火車旁,指着火車一本正經地説,想給火車立一長生牌位,以便長期供奉。紀念他們在火車上認識。她笑着問為什麼,他説,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很久很久以後,他們上廟,同時許願。她問他許了什麼,他説求菩薩給一個好女孩做他的女朋友。
哦,原來他沒有把她當女朋友。她有些傷感。他問她,你許的什麼,她隨便説了一個。其實她剛才許的就是想讓他做自己的男朋友。但是,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她和他的關係,常常讓她迷惑。有時感覺像愛情,有時感覺又是友情。因為他總説,我們是朋友!
她想也是,如果要她做女朋友的話,恐怕早對她説了,可是他沒有。也許他真的把她當妹妹、當朋友,不忍看到她孤獨,所以有時間就陪陪她而已。她為自己的多想感到羞愧。
其實她很怕讀錯了意思,最後連這份友誼也沒了。她想,若真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話,埋在心裏就好。
同事追她追得厲害。沒有經過允許主動到她家,結果,家裏人都很滿意。小夥子還和奶奶特投緣,沒多久,老人家就高興得直問什麼時候結婚。
她沒有家人那麼高興。她還會想他,想他的笑,想他抽煙的樣子,想桃花,想火車。但是,她沒有辦法阻止小夥子到家裏來。
有的時候她也很奇怪,她和他之間從來沒説的話,從另外一個人嘴裏卻可以經常聽到。我喜歡你,我愛你,從別人嘴裏説出來,怪怪的。
時間就這麼過,對她來説,慢也好,快也好,都無所謂。這天,收到他的短信,説,最近很忙,沒有時間見面,馬上要出差,可能要半年多的時間。她回信,交代的都是出門的注意事項。
週末,她上街,在百貨大樓對面,看到他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看上去,兩人有説有笑挺親熱的,不知他説了什麼,那女孩兒撒嬌般不肯走,他好像在哄她。哄開心了,兩人繼續往前走。
原來,他説忙,是在忙談戀愛啊。既然是朋友,幹嗎還對她保密,就是知道了,她也會祝福的。太陽明晃晃地,刺得她眼睛有些不舒服,趕緊往回走。
他出差了,到一個地方就給他打電話,她也應承着。進山之前,他説,通訊不是很好就不給她打電話了,他説,等他回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給她説。
她猜都能猜到他要説什麼。一定是得意樣樣的説,菩薩顯靈,終於有個女孩兒到他身邊了。她想,到時候,她也要給他説,有個男孩子到她身邊了,但不是在菩薩面前許願的那個。
冬天來時,奶奶的病加重,快不行了。奶奶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她結婚。家裏人都説,也許奶奶看到她結婚,沒準兒一高興病就好了呢。她同意了。她是奶奶從小帶大的,那感情,別説是結婚,要命她都沒二話。
就要做別人的新娘了,她有些恍惚,可她一直想做的是他的新娘啊。結婚的頭天,她反覆給他打手機,整整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她都在撥那個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號碼。其實,她知道打不通,但心裏總覺得不甘心,總希望下一個他就能接到。但沒有希望出現。對着無人接聽的電話,她流着眼淚,第一次説出了埋在心裏的話。


(四)
她結婚後,奶奶還是走了。整個冬天,她很安靜。所有的人都認為奶奶的走,對她打擊很大,都理解她的安靜。這份安靜裏,有時,她也會想他,半年過去,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她知道以後要少想他,她有家,他以後也會有家。
三月,桃花又開了。但與她無關。他回來,帶上一大束桃花上她家,才發現什麼都變了。
他們又來到火車旁。這次他的臉色很難看,聲音掩飾不住激動,你為什麼不等我回來?為什麼要把自己嫁掉?
哦,你為這個生氣啊,我給你打過電話,就是打不通。現在有人照顧我,你應該為我高興不是。她想笑着説,但沒笑出來。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你應該嫁的人是我,我才是最愛你的人,你明不明白?他氣極敗壞抓住她的雙肩猛搖。
不明白,你從來都沒説過。你只説過,我們是朋友,沒説過你愛我,甚至連喜歡都沒説過。她感覺她的骨頭快斷了一樣。
你感覺不出來嗎?這些日子我們在一起,你以為我都是在跟你遊戲?我説回來有重要的話給你説,就是讓你嫁給我,我回來了,一切全都變了。為什麼不等我?他吼。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一直在等你,可我沒等到!現在説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已經嫁了,你也有女朋友了,我們以後還是朋友,不是嗎?她幽怨的語氣讓人心疼。
女朋友,什麼女朋友?他詫異。於是,她説在百貨大樓門口看到的那個女孩兒。
他一陣眩暈。那是我表妹,在國外生在國外長,那是第一次回國,根本不會説漢語,所以陪她上街買東西。我心中的女朋友是你,在菩薩面前許的也是你,可你這個笨蛋,竟然感覺不到。
她傻傻的站在那裏,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沒有頭緒。一列火車開過來,她想起了火車,桃花,一切記憶彷彿又回來了,她還是不敢確信,他是喜歡她的。她問,這麼説,你曾經還是喜歡過我的?
什麼曾經,你這個傻瓜,在火車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眼睛裏,心裏都被你裝得滿滿的……這番表白遲到但熱烈。
她突然就哭了起來,拳頭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你才是傻瓜,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我還以為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現在説這些還有什麼用,你才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大傻瓜。
任憑她打,他才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確實沒有説過這些話。沒有説過喜歡,更沒有説愛,可是,他以為她知道,他以為他的心思她全知道。
看着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的她,他一把把她摟在懷裏,不停説,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又一列火車經過,那絕望般地疾馳,徹底將他們淹沒。
他們坐在火車旁,看一列火車過去又一列火車過來。他抽煙,一支接一支。她看他抽煙,想起第一次在火車上看桃花,那時的桃花多好看,可是現在,桃花在他的煙霧裏一瓣一瓣地飄落,被經過的火車颳起的風吹起、落下,又碾得粉碎。她想起,是誰説的,三月,又是桃花劫。這次是她們自己的桃花——劫!

不言愛,傷痛隨花滿天飛
(一)
三月,一切都醒了。樹枝上清新的嫩芽,原野裏喧譁的小草,還有吟唱的春之聲音,它們全都在一瞬間醒了。桃花敲門,大地、天空也為之變得不同。
火車上,沒有人的吸煙區讓她竊喜。窗外大片的桃花牽了視線,她看得津津有味。
他進來,掏煙,説了什麼,她沒聽見。
他湊在她耳朵上,大聲説,我可以抽煙嗎?
她嚇一跳,回頭,這本來就是吸煙區,你説呢?還有,拜託你不要這麼大聲。轉過頭,繼續欣賞桃花。
這麼喜歡桃花?典型的沒話找話,並不在意她的拜託。
可惜,你的煙會薰了它。她的語調剛好配合了惋惜的表情。
不會吧。他説這話的時候發現,吐出的煙霧是遮了她的視線。他猛吸一口,掐滅了煙。
沒事,你抽吧,其實,你根本薰不到桃花,她轉身要走。
我知道薰不到桃花,我是怕把你給薰了。他故作誠懇的説,也跟着往外走。
呵呵,你還知道憐香惜玉。
那是,那是,也不看看這都誰在看桃花。
兩人同時笑起來。桃花帶着火車繼續前進。
火車除了是交通工具以外,還擔負着牽線搭橋的作用。從高空看,火車很像一根繩子,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就是打這兒來的。兩個人在這種場合遇到了,很多人説是緣分,其實不是,你想啊,繩子拉你來,你還能不來嗎?明明是沒得選擇,硬要説是緣分……
座位上,他發表高論,話還沒説完,她已經快笑趴下了。
你這人真逗,緣分經你一説,怎麼成這樣了?
所以啊,我們的遇到就不能叫緣分。他不笑。
哪應該叫什麼?
偶遇。對,偶然相遇,應該叫偶遇。
有區別嗎?
當然,緣分是繩子拉你來的,偶遇是心甘情願的遇到。你説有區別嗎?他邊説,邊就給她遞過來一紙條,她一看,是姓名和電話號碼。
聽你在這兒亂蓋!應該説緣分是奇蹟,偶遇是意外才對。她還是掩飾不住,邊樂邊説。隨手也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號碼。兩人同時看紙條,老朋友般熟悉。火車的聲音淹了過來。
終點站到了。他説,要我送你嗎?
不用,有人接。你呢?
也有人接。
沉默,同時沉默。
我們是朋友了嗎?他伸出手。
當然。她的手被他緊緊的握了握,鬆開。
下了火車,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二)
兩週後的週末,他打電話給她,一起到了市郊的桃花林。桃花林擠滿了賞桃花的人,不好拍照。他拉着她繼續往前走,拐了幾拐,在一個小山拗上有一塊空地。兩人同時驚呼,向前跑去。
到空地前要下一個坡,他先下,後接她。腳站不穩,幾乎是撲在他身上,她臉一紅,他乾脆把她抱起來放到空地上。
還好,不太重。他不好意思調侃一句。
你看,這個地方照相怎麼樣?她這比劃,那比劃,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