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飄零的記憶
窗外,靜靜的天空下,雪花鬧鬧地飛舞,跟六年前的那場雪一樣。那個下午,因為下雪,我早早地走出教室,在漫天雪花中放飛自己壓抑的心情。這時,我看到了你,像在雪白天地間跳動的一團火焰,和着銀鈴般的笑聲。那是我看到過的最美的畫圖,多年後還一直呈現在腦海中。那一刻,我的眼中全是火紅的你和銀粧素裹的世界,就那麼呆呆地望着。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顆銀彈正擊中我的面部,睜開眼便看到你如花的笑靨。你邀我加入你們的遊戲,幸福像潮水一樣浸漫了我的全身,只感到心臟也快要跳出胸膛,雪在腳下融化。我們就這樣相識了。
相識,相戀,結婚,兩個人相濡以沫,永永遠遠過上幸福的日子。世上多少痴情男女都在演澤着着平凡而偉大的戀愛三部曲,我也多麼想像大家一樣投入其中與你轟轟烈烈地相愛。但緣份弄人,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是我同窗好友的戀人。知道這殘酷真相的那晚,我只感到天眩地轉,生命好似沒有了支撐一樣,要不是你在旁邊攙扶着,我真會癱倒在地上。我明白你那時的心情,你説如果早認識我就好了,但生命中沒有如果,錯過的永遠也不會再來。你也想過和他分手,我們從頭開始,但遭到我堅決反對。我説我怕你擔不起同學們不理解的目光,怕你受委屈,怕打破你平靜的生活。這個理由説服了你,也説服了當時的我。現在想來,那時自己是多麼自私,不敢大膽地愛你,怕別人説我奪好友之妻,還把責任推到你的身上。我們圍着操場一圈一圈地走,誰也不想離開,好似怕離開以後就再也見不着了一樣。一直到了深夜,我們才慢慢地向宿舍區走去。在操場門口,你突然深深地吻了我一下,然後流着淚説再見,我也在內心深處對你説再見,以後我們只做好朋友。
因為你的關係,我和同窗也成了無話不談的鐵哥們兒。你們戀愛的種種瑣事,你向我説,同窗也向我説。有了歡樂,我與你們分享;鬧了彆扭,我給你們調解。其實你知不知道這很殘忍,知道你受了委屈,我心如刀割;看着你們甜甜蜜蜜的樣子,我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我真的不願意再做你們中間的第三者了,我想另外找一份真愛,讓自己沉浸進去,徹底地忘記你。於是,在一個女孩再三向我表示之後,我們確立了戀愛關係。這個女孩,你知道的,人長得很漂亮,也很温柔,對我百依百順。可能真是愈得不到的愈覺得珍貴吧,和她在一起,雖然我竭力不去打聽你的事情,但還是會時時想起你,總不自覺地事事拿她和你比,就連她的百依百順也覺得是沒有個性,你已經深深地印入了我的靈魂。
隨着時間的流失,傷口在漸漸的撫平。我想我們就如鐵道上平行的兩條鐵軌,永遠也沒有再交會的機會。事情若真如這樣,對大家的傷害就會小一點。但在大三那年放暑假的前一天,你突然跑來找我哭訴,説你再也和他好不下去了,你容忍不了他對你的漠視和對你家人的不敬。還是在第一次相識的那個操場,我給你講他的好,講他的人品,講他多麼以你為榮,講女孩子找一個這樣的男孩不容易。我們圍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走,直到很晚,連管理人員把操場大門鎖上了也不知道。還是在你吻我的那個操場口,你流着淚對我大聲吼:“你是一個懦夫,一個不敢愛不敢恨的懦夫。”這話語在瞬間擊潰了我看似堅固的心堤。我把你緊緊地擁在懷中,深深地吻着你,感覺到你跳動的心、温暖的身體和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我醉了,只想讓地球停止轉動,讓時間停滯,讓世界在此時終老。那是我今生渡過的最美好的夜晚,至今仍清晰地呈現在腦海中,就像昨夜才發生過。
就這樣我們走到了一起。
那個暑假,我們在一起,就像伊甸園裏的亞當和夏娃,時刻被幸福淹沒着,忘記了苦惱是何物。我通過你讀懂了女人,也讀懂了什麼叫幸福。也許我們太年輕,還不懂得人言可畏。隨着同學們的陸陸續續返校,我們的幸福生活面臨着越來越嚴重的挑戰。在同學們眼中,你成了一個不自重的女人,我成了奪人之妻的壞蛋。面對同學們的不理解、不屑,甚至是蔑視的目光,我感覺到你都快要被壓跨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我知道你是在逃避,你受不了同學們的目光,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感到輕鬆,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聽到你的笑聲,而你曾經是一個多麼愛笑的女人,真是苦了你了。但既使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也會突然緊鎖眉頭,情緒陡然低落,眼底會飄過如雲般的憂傷。
終於有一天,你對我説:我們分開吧!我清晰地記得那晚的情景,藉着昏黃的燈光,我讀懂了你眉宇間的文字,你受不了了。然後你就哭着跑開,只留下呆呆的我,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無數次回憶你掩面跑開的樣子。
大學的最後一年,我們忙着畢業論文,忙着找工作,忙忙碌碌中,似乎漸漸淡忘了彼此的那份感情。因為曾經有過的交往,同窗視我如仇人,你也刻意躲着我,你們之間的事事非非,我只會偶爾從他人那裏聽到隻言片語。知道的少了,也更有利於我的淡忘,只是有時會遠遠望着你的背影,仔細享受着內心的刺痛。
現在,我有了温柔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生活瑣事,油鹽醬醋,吵架拌嘴,細細碎碎,正一點一點地佔領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只是偶爾在校友錄上知道,你終於還是和我的同窗好友結了婚,並也有了可愛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會偶爾想起大學的那段歲月,是否也會在這雪花紛飛的傍晚,回憶我們初次相識情景。
作者:留山
※本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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