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球花
平日裏愛種些花花草草,先生特意為我在南陽台訂製了花架,原先大大小小種了很多君子蘭、虎皮蘭、蟹爪蘭、吊蘭、文竹等亂七八糟的花草,閒暇時侍弄侍弄,倒也多了些情趣,後因他得一場大病亂了心境也忙於奔波,花架疏於打理了,零零落落的,那些脆弱的生命都不堪風雨,先後仙逝,唯剩下些好看的或是難看的高高矮矮形色各異的花盆。散落在別緻卻寂廖的花架上。
立夏那天清晨,習慣性地拉開卧室窗簾,卻意外地發現頹廢的花架間傲然地伸長出三朵潔白嬌嫩的花,披着朝陽,隨風微動,仙人球!我驚歎出聲,朝陽台奔去,我的花架,這方塊臨空的花圃,已記不清有多久沒光顧它了,在一疊疊的花盆間,那個曾從同事家移植來的小小仙人球,這一年多來被我遺棄在花架上,沒想到,它卻靜穆地承受着冷落,頑強地生長着,子子孫孫,擠滿花盆,一派生機。並且終於在這樣一個初夏的清晨裏,拼發出它短暫卻美麗無比的花瓣。
“拍下來吧。”先生不知何時已在身後了,他單手拿着相機,這個讓我心疼不已的身影。這一年裏,他承受着人間地獄般的病疼折磨,他沒説,卻全在我眼裏。
我小心翼翼地從花架上搬下那盆仙人球,擺在陽台內,讓他拍,小女雀躍,好漂亮!她不停地歡呼着,不停地選角度,花的剪影一張又一張地被截入鏡頭,鏡內仙人裊娜,鏡外小女如花,先生笑了,久違的笑容。
一縷的陽光,伴着潔白的仙人球花,點亮了我暗淡的目光。
今晚將被公司送去接受一場有“魔鬼”之稱的培訓,昂貴又神祕,據説訓練過程中會有各種各樣怪異的演講、活動、演習,讓你一會哭一會笑,而且日夜不息,睡眠時間會被控制在極少的範圍,是一場挑戰心理極限的培訓。
“準備好了嗎?”領導問。
“沒什麼好準備的,一個小包,一本書,一些人民幣。都準備好了。”
領導啞然失笑:“我指的是思想準備。”
“不怕,沒問題的。”我回答得很肯定。
捫心自問,好像真有這麼坦然,自己前後曾暈過去三次,現在不也還活着嗎?先生曾在生死線上那樣把我嚇得靈魂出竅,不也一點點地挽扶着他從躺着到坐着,從坐着到站着,再從站着到能慢慢地走着,這一路,雖然艱辛無比,但不也如履薄冰地過來了嗎?
沒有練就什麼刀槍不入之身,也未曾修來鐵衣衫,疼覺依然敏感,只是,經歷生死之後,對於疼痛,已不願再哭再喊。
一如這默默無語的仙人球花,無論風吹雨打,頑強地忍着。任憑外界如何催殘,也要讓生命之花燦爛。
我想,我該重新打理我的花架了。
※本文作者:鈎如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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