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月
春意正濃,滿目的繁華。我卻無暇光顧,整日埋在工作的日程表裏。
天黑的晚了。加班後,我穿越過都市的高樓聳立似的山頭,豁然見到城鄉交接處的上空有一輪橙黃明淨的仲春之月。她低垂而圓滿,碩大而清新,一種美好親切的感覺頓從心底漾起。
這是進入春天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她就地升起,很快就上到一棵白楊樹的枝葉當中,這些枝葉彷彿是一面有破口的黑幕,左遮遮,右露露。天是暗藍的,沒有一點雲,她把一些軟光輕輕的送到柳枝上。路邊飄來了點兒小風,帶着麥田裏的些微花香,把柳條的影子一會吹到路邊有光亮的地方,一會兒以吹到無光的地方去。光不很強,影兒不重,風微微地吹。在這光、影、風的撫弄中,什麼都有似乎有點兒睡意。我索性停下車來,便盡情的享用着這半夢半醒的愜意了。
空中青碧如海,略微飄着些浮雲,月下的湖水靜靜的橫着。水面浮着一道道月光,月光不停地流動,對面的繁密的綠樹,樹叢中只露出幾點星子似的燈光。湖水載着月光向前流去。忽然,一塊石子落進了水裏,把那一輪明月的隊形衝散了,成一一個大圈,月亮雖然很快的恢復了原樣,但水面的圈紋依舊還留着,團團的圓月在水面上浮沉,時而被動盪的水波攪散。
旁邊有幾棵不知名的樹,開滿了白花。月的微光把這團雪樹照成一半兒白亮,一半兒略帶灰影,顯出難以想象到的純淨。
這月光、水色、樹影太美了!望着明月,似乎忘卻了自身的存在。這幾天心裏頗不寧靜的情愫似乎一下子蒸發掉了,只留下一縷美好的情感。
我如同一條通體透明的金魚,從主人精巧的魚缸是逸出,浮游在這積水空明的仲春之夜。我吮月華,汲清輝,或停泊,或徘徊,如醉如痴。忽然間,我聽到蘇軾在大聲地誦讀着:“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面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是呀,獨處月下,能用一種平和而安寧的心境,去接受月光的撫摸,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月光的睿智的審視。人生是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可人生又是多麼美好呀。如果不是有一種美好的心靈,那能照進這麼美好的月光。只有心靈美好的人,才敢於獨自地面對拂面的江上之清風或山間的明月。
感謝生活,讓我泊進了這一汪月色中,際遇了這處明麗如夢的風景。我又上了車,但我再也走不出這月色了。
※本文作者:濤聲依舊ts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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