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多久
那是我離開學校最後一年,家中因為搞養殖虧了幾萬元。一下子負債累累。多年來,父母一直與田為伴,想不到剛想有一番作為就敗得這樣慘。而且將他們的熱情一棍子打死。不再復燃,父親背起了行囊出去想靠賣苦力來填這個巨大的窟窿,媽媽抹抹眼淚也毅然整理被包外出找活幹,臨走時都安慰我,讓我別怕,説所有的債務都和我沒關係,只要我安心學習。
很快,我畢業了,姨父幫我找門路説能留在城裏,不過需要錢,不多,二三千,可對於當時的我的家庭,已很龐大了。媽媽想狠下心來,讓我留城,我不敢看她眼神,什麼也沒想,就對媽媽説,我可以在鄉下工作,母親的心好像也落下一塊石頭,後來,我被分配到一所鄉鎮國中做教師。
在那裏,我也盡力為這個家承擔應盡的責任。每個月省吃儉用,也能還上些債,就這樣一天覆一天地過着。在這個沒有圖書館,沒有書店的地方過着,同一些幼稚的盲目的無知的卻又目空一切的人整天泡着,學生當中也有讓我快樂的,不過很少,他們總是出人意料地給我以快樂,比如一次期會考試,語文作文題目是“我想對你説”,全年級312個學生,大多寫“媽媽”或“老師”我想對你説,只有我的一個學生寫“布什總統,我想對你説,”而且義正辭嚴,有板有眼,我感到很快樂。
但這樣的事並不是很多,最關鍵的,我是想盡快幫爸媽還清所有的債,讓他們不再四處奔波,不再愁眉苦臉。為此,這幾年的春節,我們過得很馬虎,我於是也想出去謀生,媽媽又説,“別怕,所有的債務和你沒關係,你只要安心工作就行了,”我不依,母親氣極而哭,“我只想你安安穩穩過一輩了,不想你發財。”其實我心裏不是想發財,我是想盡快讓他們脱離苦海,而且“發財”之類的話,我平時都從來説不出口,我為此事與媽媽爭執了好長時間,但又一次看到媽媽背起被包臨走時的眼神時,我又害怕了,於是我不再在媽媽面前提及此事,又去工作了。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職業,但我做事的原則讓我還是能專心工作,只要是我做的事,就一定盡全力做好,更何況,我現在做的是教書育人的大事,否則有誤人子弟之嫌,我的工資不高,除去所有扣除的,一般每月能拿幾百元,有時幾十元,但我身邊每月最多留壹佰多,有時二三十元,而且後來是兩個人,還有一個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從小便是好朋友,本來她也上班,只是工資低,工作時間長,我勸她不再去工作,在家安心學習,只要能受得住寂寞,耐得下心,終會學有所成。後來,我發現她真的很有耐心,而且很會過日子。儘管我們的月生活費,最多隻有一百二十元,但經她精打細算,我們的小日子過得卻也有滋有味。
估計上天真的要苦我心志吧?我這一百塊錢的生活費有時竟也得不到保障,原因是我擔任了班主任,班主任就要與錢打交道,什麼學費,班費,二次收費啦,統統要班主任來追,也不知為什麼,我就是狠不心,撕不開臉去要錢,儘管收這錢是合法的,同事有説我太善良,有説我太仁厚,我只當是對我的嘲諷。每次收到最後,總收不齊,有時自己就掏腰包,還沒有哪次收錢沒自己倒貼過。有時收不上來,還要從我的工資或津貼里扣,對我來説,簡直是火上澆油。為此,我沒少受她的抱怨,她理解我,所以,每每説説也就算了。
我曾對校領導説過,我工作中有一半的腦細胞被損傷在收錢上,可收效卻不明顯。我又説,下年,再給我加一個班語文(已有兩個班),甚至再加幾節副課也行,就是別再讓我做班主任了。
現在,有時仍能想到出去鍛鍊鍛鍊,一想到這,渾身便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可媽媽的眼神一旦出現在眼前,我便會像只癟了氣的氣球,趕緊收起這個念頭,我只能在夢中出去闖了。
有時,我也怨恨自己的心不夠狠,舍不下家中老小,真正能幹大事的人必能拋開一切的,所以我註定做不了大事,只能獨自發發感慨。
時至今日,家中舊債已清,可我總覺得又一個巨大的黑洞已形成,所以我決定……
※本文作者:時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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