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為君歌一曲
“有杕之杜,生於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深沉悠遠的男聲來自我的主人俞伯牙。他身着一襲白衣,坐在這個漫溢着青霧的山谷裏,身後琥珀一般擁着翠柳的溪水隨樂音時緩時急。他的手指捻抹攏挑勾勒出掠過詩人衣袖間的疾風,怒吼迸散的江水及盤桓不去的愁緒。成片水氣隨風飄落,挽起不知何去何從的亂雲擦着主人的鬢髮飛過,他閉上眼睛,心神彷彿化作了鸞鳥,逐霓而去,直上九霄。
我是主人檀木矮几上縈繞着涼煙的古琴,我的名字是白玉。
我問主人為什麼要到這荒山野嶺來演奏。京城裏的樂師尚無人能聽懂弦外之音,這裏的莽漢村姑又如何能明白?
便作彈與高山流水聽罷。主人的語氣是一樣的沉靜,主人的眼底是一樣化不開的孤寂。他的手輕輕一撫,一注清泉自腕間流出,繞着山巖轉了幾轉,清越的吟唱震碎了蘭芷上的露水,突聽得有人聲:“此樂志在流水矣。”主人手指微微一顫,水聲剎那幻化為風鳴,飛沙走石,扶搖直上,高遠無限。那人又道:“此樂志在高山矣。”
白玉是一把琴,白玉孤獨地歌唱了數百年,一直在尋找能聽懂我心聲的知音。追着風的腳步,尋着夢的蹤影,一次一次,他卻如水般從我銀弦裏滑落,變成一縷輕煙,無可挽回地重回太虛幻境。每尋一次,希望就渺茫一分,以至我認為他永遠不會出現了。
這個人居然是鍾子期。
他一定是跋涉了很遠,才從主人和我無數個飄渺的夢裏走到現實之中。
主人跟子期聊了很久很久——用音樂交談。我也不知疲倦地唱了很久很久,從前只有我和主人才能欣賞的歌曲,現在終於有了聽眾。
我願唱到絃斷玉碎。
可是主人卻必須離開。
既已覓得知音,相聚便不在久長。主人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沉靜,主人的眼裏流瀉出光芒。
肩頭紅藥香似夢,水裏落花胭脂融……
我們誰都猜不到,子期會那麼急着回到夢裏去,
主人從不流淚的,但這一次他哭了,那種晶瑩的液體帶走了他一閃而逝的狂喜,填平了他臉上驀然出現的溝壑。
我只是一把冰冷的玉琴,我不會用水來宣泄感情,可是我也會悲傷。一個形體,沒有靈魂,要來何用?子期是我追了一生的夢啊!説碎就碎了。連一片雲煙都沒有留下!
主人在河邊找到一塊青石,拂拭乾淨,顫抖着舉起了我,他的淚像砯巖的河水一樣崩散,我恍惚中彷彿回到了子期所在的山谷。
“知音不在,琴亦無用!”
對!摔碎我,砍斷我,毀了我!讓我的靈魂從這個牢籠裏解脱出去,或許還來得及為子期高歌一曲!
“有杕之杜,生於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玉碎緋然,人道琴亦泣血云爾。
※本文作者:司徒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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