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戒
夜,我站在四十七樓的樓頂,任黑色夾雜着塵埃的風吹過我的長髮。看着萬家燈火,渴望着自己也能在這黑色的夜,黑色的風中,長出一雙黑色的翅膀飛翔。可是,我無能為力,只好站在這四十七層樓的樓頂,任由黑色的風,和燦爛的燈火交替洶湧而來將我吞沒。
大學時期的我也曾經很悠閒的生活着,走在秋意濃郁的校園,漫步在林蔭路上,看法國梧桐的葉子一點點變黃,再一片片飛下,在空中旋轉、飛舞,再飄忽的落在我的頭上,肩上,以及那長長的水泥路上。一步步走,腳下踩着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音,空中又有黃蝶一點點的落下,舒服的讓我想閉上眼睛,融入這片葉舞之中。
現在想想,自己似乎傻的可以。年紀仍輕的我,心裏卻經歷了太多的刻骨銘心,彷彿世間的一切都已與我無關了。漂泊,流浪,是我曾經為了使自己不孤單不寂寞而有的夢想。而現在,我卻究竟為了什麼而使自己甘於寂寞了呢?
三個月前,從這座樓下經過時,我看到一個女子從樓頂躍下。火紅的衣裙在空中飄舞。她就像一朵鮮豔的玫瑰花一樣墜落在我的面前。鮮血迸濺,飛落在我的白色連衣裙上,似乎我的衣服上也開滿了玫瑰,滿地的鮮紅,紅的那樣豔麗,那樣瑰妍,紅色的衣裙與紅色的鮮血,那樣熱情,那樣決絕。有人説,穿一身紅衣自殺的人是因為心裏有着恨意,他們死後仍會回來報仇的。那女子也有恨嗎?我不知道,她留下了迷團個人們,也留下了疑問給我。從那以後,這個同樣的夢不斷的進入我的思維。夢中的畫面是如此清晰,只是躍下的女子變成了我的臉。每次醒來,我都會問自己,我會變成這樣嗎?我會有這樣的結果嗎?點上一支煙,我並不吸煙,但喜歡看煙霧籠罩的樣子。一切都似虛似實,忽隱忽現,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也若有若無,想着看着,胃突然痙攣。我一度以為這是胃癌,結果它只是小小的胃病。想要做手術將它狠狠的割掉,使自己不用再忍受這鑽心的痛,可知曉沒有了胃,我便要天天躺在醫院吃流食之後,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任它去疼個翻天覆地。
我站在四十七樓的樓頂上,吹着黑色又帶着塵埃的風,也許一切都是宿名吧,就像胃痛,就像玫瑰。摸着手上的銀戒。曾經有人説,只要它不變色,不變黑,你就一直屬於我,我也會一直屬於你,我會保護你,照顧你。如今,銀戒尚未變色,我沒變,他卻已不屬於我了,他去照顧另一枚屬於他的銀戒了。而我,因為銀戒不會變色,我知道,它是鉑金的,所以我只好守侯着這枚銀戒,繼續守侯着。有人説我,二十四歲的年齡卻有着四十二歲的滄桑。我笑。也許,到我二十七歲的年齡卻有七十二歲的滄桑時,我的生命也就可以走到盡頭了吧。我的生活中沒有陰影,我只是習慣於想清楚某些事。想的透透徹徹的,就像銀戒,我知道自己無法改變,所以甘願繼續守侯它。我不喜歡強求一些東西,彷彿一旦強求,自己就又欠下了一些什麼。
黑色且夾雜着塵埃的風在我的耳邊呼嘯着,寂靜在我的周圍叫囂。有一個傳説,干將,莫邪是兩個劍師,也是一對戀人,為了鑄劍,兩人結婚卻未同房。又為了鑄最好的劍,莫邪投身於鑄劍的坩堝,從而出現了一把名劍,莫邪劍。干將為了陪伴莫邪,也化身為劍,莫邪劍化身為鳳凰,干將劍化身為龍,二人飛走了,遠離了塵世間一切煩惱。從而有了龍鳳一説。其實這並不正確。鳳凰才是真正的一對,古代很早就是曲名曰《鳳求凰》,可見鳳凰為二這合一。只是,無論怎樣,萬物都不會單獨存在,惟獨我,獨自守着這一切,獨自吹着這淒冷的風。
其實我很想放聲大笑大叫,大喊大鬧,可我知道,我做不出來。就好象節日放煙花一樣。我也僅是在角落裏靜靜的燃起一支煙,透過煙霧看焰火在空中綻放出瑰麗的色彩。
萬家燈火都熄滅了。我歎了口氣,睜開眼睛,轉過身,準備往回走。但,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也許,真的有一天,摸摸手上的銀戒,也許我真的會從這裏飛走吧,讓體內的鮮血自由的釋放,讓它們在空中開出花朵,讓我能體會到在黑色風中飛翔的感覺吧……
※本文作者:夏茗秋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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