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之殤
一
戰爭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自遠古到現代,尋常政治手段無法達到目的,戰爭就成為終極解決手段。
無論其原因是出於愛之火焰的燃燒抑或恨之種子的的萌發,也無論是經濟利益的糾葛或政治見解的相左,無論是個別人野心膨脹後的狂欲或全體人同仇敵愾的奮激,戰爭給人類脆弱靈魂裏注入了鮮血殷殷的記憶。
人類的其他任何一種活動都沒有戰爭帶來的記憶這樣悠遠、震撼,我們驚慕特洛伊的詭異,心悸於共工觸倒不周山的憤鬱,乘乘戰車馳過,烈風撕卷轅門的紅旗,幾聲刁斗,一陣吶喊,先民的血染紅沃野,奇美瑰麗的詩篇傳頌着英雄的故事,豐富着人類的經歷。
走過蒙昧童年的血雨腥風,歷史留給後人數不勝數的激動和絢麗。
二
一直豔慕古典英雄的浪漫和奇異。中世紀的騎士舞動着短劍長矛,風一樣馳過山岡原野,滴血的劍尖掛着對佳人的思念和月夜裏窗前的夜曲。英雄的心象絲綢一樣柔弱象鋼鐵一樣堅硬——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懷?吟唱的是什麼樣的歌謠?
一個個的壯士在幽幽羌笛裏,遙望邊關殘月,撫摸身上的如雪一般的征衣,楊柳依依的故鄉倚窗獨望的人是否和他們一樣感覺到春風到來以前的孤寂?大漠的風吹來北歸的大雁,飄落的羽毛裏是否寫着相思的花箋,是否有温柔的話語?
震耳的戰鼓敲響,當刀戈和肉體相擊,呼嘯聲響徹天地,倒下的軀體相疊加,汩汩流淌着義無返顧的熱淚!別了故鄉別了親人,疆場上的拋卻皮囊,昇華的魂靈為的是捍衞不屈的尊嚴,是為了對寧靜的故鄉的守衞。
一聲孤鴻清嘯,幾匹戰馬嘶鳴,散落滿地的是黃花裏的血跡。
三
看看血沃大地,殺伐的血雨腥風裏唱出多少疆域開拓的豪邁!生死一念在於螻蟻般的人生中有鴻毛和泰山的區別,節義忠信勇武不屈,戰爭給予熱血男兒一個閃光的機會,而歷史將這些都凝聚成一座座鏤刻石頭上的文字。
許多許多的人,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他們只是歷史河流裏的一滴水,豐碑上的一粒沙子,沒有人將他們記起,而他們的靈魂依然遊蕩在古戰場上,點點磷火漂游,聲聲烏啼寒枝。
遺忘了的英靈一樣的壯麗,寂寂無聞是最好的結局,逝去的生命不願意受打攪,那我們只能祈求他們安息,安息!
四
當一切變的平復,昨天的烽煙散去大地一片金黃,滿目翠綠裏看不見滾滾烽煙的倉皇,金戈鐵馬化做詩人夢中的吟唱,古老的陶壎吹響征夫怨婦的往想,一曲十面埋伏彈撥出英雄末路的哀傷,戰士的身影化作一陣風,一場雨,一道虹。
浩浩大千,蚍蜉生涯,人總是要死的,或血灑疆場,或苟且闈牀。歲月流觴,寒來暑往,遺忘的只是對死亡的恐懼,汲取的是無比的激奮和慷慨取義的力量。
※本文作者:平水流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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