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石榴裙
所謂石榴裙,在唐代的時候是指和石榴花顏色一樣鮮豔的裙子,在現代,則被暗喻為女權或女色的象徵。這對石榴裙真不公平,要知道這是多麼美麗的一個詞彙,讓人想起唐詩宋詞裏的闌珊燈影,想起月涼如水的煙花巷陌,想起草長鶯飛的江南春色,讀來滿口芬芳。所以我更願意將它理解為曳地長裙,最起碼是過膝的長裙的別稱,要知道那是屬於女人的,最具魅力的一款服飾。
古時女子的石榴裙多為紅裙和條紋裙。詩人常建有“石榴裙據峽蝶飛,見人不語樑峨眉”的句子,像一幅生動的水墨畫,那個美麗羞澀,楚楚動人的女子躍然紙上。武則天在感業寺為尼時,也曾寫下“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的詩句,温柔得令人心殅搖盪,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出自後來權傾一時的女皇陛下之手。也許,女人在“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時,心才能如斯柔軟,哪怕只是剎那。
蒼頡説:裙,衣之君也。系在長裙之上的古典情節能讓大理石的地面都幻化為霧氣迷離的汀州水湄,《詩經》的《蒹葭》裏,那個在水一方的女子,一定穿的是長裙。戴望舒《雨巷》中,那個丁香一樣結着惆悵的女子,一定也穿的是長裙。徐志摩的詩“在青草間飄拂,她的潔白的裙衣”,是因為長裙帶來的矜持和優雅,哀怨與惆悵,才讓那個離別的瞬間更像一幅唯美的風景。
形容女性步履優美的形容詞,配上長裙才顯得相稱。比如説“款款而行”。可惜這樣美的步態在現代女子身上已很難見到,她們早已習慣了大步流星。超短裙、牛仔褲、七分褲等佔據她們的衣櫃,長裙已經像無名詩篇一樣被留在了上個世紀,只有在某某典禮或者大型頒獎禮上的明星身上才能覓到它們的芳蹤。看過多少屆的奧斯卡頒獎禮,雖然短裙和褲裝也偶得一見,但還是曳地的長裙才能壓得住場。只是這時的長裙,已經被歸為禮服一類,不再屬於尋常日子。
曳地的石榴裙是一闋婉約詞。我們常在電影或者mtv裏看到那些鏡頭,女主角牽着身邊男主角的手轉動身軀,裙裾層層疊疊地飛揚,會讓人覺得歲月靜好,覺得美是發自內心的快樂與安寧。
我見過最令人驚豔的石榴裙,是在黃昏的街邊。那女郎一把行雲流水般的捲髮,安靜而疏離的表情,黑色的上衣,下着一條有杏黃和明藍色野花圖案的長裙,側開襟,驚鴻一現的腿筆直修長,有力地劃過人潮洶湧的街道。她就在這喧囂嘈雜的背景下走過,長髮和長裙一路飛揚。西邊的天空,玫瑰灰色的雲霞遮蔽了落日,如同她的存在,淹沒了尋常脂粉的光華。
看到這般女子,你會想到難怪這世上會有“拜倒於石榴裙下”的典故。也許我們可以這樣理解,那是出自對美的臣服和頂禮膜拜。
上個世紀時,前衞的淑女們將曳地長裙升至雙膝之上,就有紳士們半是抗議半是嘲諷道:原來女人也是兩足動物!所以有人説,男人雖然也傾心超短裙下那抹雪白的誘惑,可那飄飛的石榴裙裾,最是那一低頭的温柔,才是他們心目中永遠的白玫瑰。
石榴裙和女子原本是這世上的莫逆之交,它能讓穿上它的女子柔美如一滴朝露一道月光。所以,再幹練的現代女子也至少要有那麼一次穿上它的機會,讓你愛的男子在舒舒捲卷的裙裾中沉陷,讓他不可救藥地,戀上你的石榴裙。
※本文作者:武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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