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不經意間,又到了暑天七月,漫天的、輕柔的風總輕悄悄的拂過枝頭與髮梢,熱熱的卻不燥,似乎帶着什麼味兒,忽濃忽淡,帶着點兒清甜、帶着點兒憂鬱,不屈不撓直鑽進你的鼻孔甚至五臟六腑……這才想起看看那熟悉的已被忽略的原野——不知哪天,紫藍色的花毯竟又鋪天蓋地開來!原來,那簇擁着的精靈又綻放出了她那媚人的妖嬈!竟讓我沒來由的愛上了那片紫色的海!只願穿行其中,讓她為我的裙琚綴上縷縷幽香,在我的心靈灑下陣陣清爽……
記得兒時,每年暑假去外婆家,總會在最疲憊、最索然的時刻路過這片田野,小小的人兒還不會詩情畫意,可總要發出陣陣驚呼:為這片片天然去雕飾的、似乎只會在仙境中相逢相遇的美景而快樂、興奮。那時那刻,那沉浸在陶醉中的小小心靈,是決然不會理會陣陣驚異的目光的,只會不停的追問“那是什麼?那是什麼?”依稀就在那一瞬間,對這紫藍色的、給一個小女孩兒嚮往與遐思、香氣能夠不可抗拒的鑽進車廂裏的叫做“草”的花兒產生了深深的喜愛,企願與她結緣……
造化就是如此神奇,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而如今的我也因為一份機緣,已能每日行走在常常飄起濃郁芬芳的街道上、縱橫的阡陌中。工作與生活,與這紫色花海的朝夕相處,竟使我漸漸變的漠然起來。嬌俏的花朵依舊在我的身邊綻放,氲釅的香風也依然在曼妙輕舞,可是這些似乎都已不會讓我驚呼,我亦許久沒有似若當年那樣貪婪的嗅聞那曾讓我迷醉流連的、純純濃濃的味道,我竟以為這味道是不再誘人了……
西部大開發的號角響徹着每一個角落,友人來了、客商來了、遊人來了,似乎在剎那間,開滿仙花的“草”才真正被人們認識,這小小的花穗可加香、可美容、可用於醫藥、可裝扮居室、可陶冶心情……可她,就那麼寵辱不驚的、一如既往的開在我們並不肥沃的土地上,年年年年地散發着她的幽香、她的肅爽、那種只有她才有的、如此特殊、如此別緻的味道,怎不羞煞我這淡漠粗心的人?
鮮活的花穗是要被放進蒸餾鍋裏的,一朵朵紫色精靈會接受熊熊炭火的蒸烤,倍受煎熬的她竟不急不惱,滴滴透亮、濃香的精油就這麼流進了收穫者的瓶罐中,而自己卻心甘情願的萎縮成一根根毫無生機的枝幹,可她竟還要拼盡最後的氣力向空氣中吐出最後的、熱騰騰的香氣!於是,每當這個季節,那加工房也會變成仙境似的地方,伴隨着飄渺的、白色的蒸汽,那濃郁的味道滿街遍野的瀰漫開來。整個團場都變的清香怡人、生動靈秀,就連街上的每一個人都彷彿浸透了香水似的,甚至連笑臉都格外迷人!割花的女工們,熬油的漢子們,日日呼吸着這味道,撒下的每一滴汗珠都充盈着淡淡的花香味……
繽紛惹眼的喜氣緞子、大紅吉慶的中國繩結,温情脈脈的枕套、嬌憨可愛的飾件……包裹、串連起一顆顆仍然有着深藍色的、飽滿的、沉默的、卻依舊馨香的乾燥花朵,那味道便被帶到了更遠更遠的地方:晃悠在人家的房裏、垂掛在時尚的汽車裏、安枕在人們的睡夢裏、跳躍在靚麗的青春裏……清幽留長的味道陪伴、薰陶着越來越多的人,成了許許多多人兒生活與人生的一部分。她和他們互相習慣、相互適應了嗎?我想會的,她是那麼温柔、是那麼嫻靜、是那麼寬容,就連如同我一樣粗心的人她都沒有計較,對熱愛她的朋友們怎麼又會吝嗇呢……
我身邊那紫藍色的花海又鋪開來了,我身邊又飄起了那幽香,我該好好去看看了,我該好好去深深的嗅一嗅這份遙遠的親近了——我想……
※本文作者:七月紫花開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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