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給你梳頭
朋友是我的高中同學,長的不是特別漂亮,倒是一流的可愛。一別十年,除了偶爾的電話聯繫,天各一方的問侯往往藏在心中。
前幾日,有事去朋友居住的城市。在她的守望中彼此心有靈犀地微笑,那種感覺一如十年前,真的很好。她陪我辦完所有的事之後讓我留下來,説有好多的話要對我講,還説此地一別亦不知何日相見,人生如夢,又有多少個十年?
晚上,我們並排躺在牀上,窗外的月光靜靜地流瀉,照在牀前彷彿一闕無語的梵歌。朋友無所顧及地談着自己的先生和那個温馨的家,她的語言頑皮、隨意而幽默,我在她的訴説中時而哈哈大笑,時而低沉不語,感受着她的如意,閲讀着她的幸福,祝福着她並未被歲月沖淡激情的美麗。
她的先生是我的老鄉,讀書時比我早一個年級,其貌不揚,智商平平,説實話我並沒看出他的優秀,甚至和別人一樣認為朋友下嫁了,因為在當初眾多追求者中,我的老鄉可以説是暗淡無光。
“其實呢,嫁給他只是緣於一句話--想給你梳頭。”朋友總是能夠讀懂我的心思,枕着雙手好象在回憶一個久遠的傳説。
當時的朋友剛畢業不久,整日為工作奔波,紅顏悽悽,黑髮零亂。我的老鄉恰在此時開始拼命地追她。對於他的執着,她幾乎視而不見,從小優越的生活環境使她很容易忽略別人的存在。後來,工作有着,一個條件可觀的男孩緩緩走進她的心中。就在他們關係確定下來的那個夜晚,沒有月色和星星的夜晚,樓下雜貨店的老闆突然喊她去接電話。是我的老鄉。他請她別掛斷電話,讓他説完想説的話。他説他知道今生的自己只是她身後一個默默的過客,對於命運的安排他無話可説!他曾經有一個多麼強烈的願望--那就是好想給她梳頭,在以前和今後那些黑髮零亂的日子!然而,這只是一個永遠的夢想!
聽着對方無限傷感的聲音,朋友無言以對,在雜貨店老闆好奇的目光中,呆呆地握着話筒直至一串盲音肆無忌憚地在寂靜的空氣中擴散……
消沉了一週的朋友突然間對男友提出分手的請求,在他茫然不解的注視下轉身走向對面一條楊柳依依的街道。盡頭,有一棟很普通的單身公寓,其中有一個窗口屬於我並不出眾的老鄉。
朋友説,也許一生能夠碰到的人很多,但在頭髮零亂的日子想給你梳頭的卻只有唯一的一個。所以她不想錯過。
事實證明了她的選擇沒有錯。八年來,她從來沒有感覺過孤單。悽清的時刻,有先生與她並肩承受風寒;如意的歲月,是先生為她熱烈地鼓掌……
她曾與先生先後失業,經過長達兩年的艱辛努力,她們終於攜手走過黑色的季節。如今,朋友是一家公司的財務出納,先生則是一家前景不錯的企業主管生產的副經理。
她的先生經常早出晚歸,清晨為了不打擾她和兒子的睡眠,甚至在大冬天也把衣服抱客廳去穿;晚上回來的再晚,也決不會弄出聲音驚醒家人。朋友説,諸如此類的生活細節無處不在,而每一個細節都是她一生的記憶。她永遠感謝先生給予她的關心、呵護和所有平凡歲月中激情不減的愛戀,如果真的有來生,她寧願做他不老的愛人。
朋友説,她們的收入不壞,可需要支出的地方很多,如果用金錢來衡量一個家庭的財富,他們並不富裕。可是,他們很快樂很幸福,這是世界上再多的金錢都不可比擬的。
是啊,朋友家裏的沙發還是結婚時買的,有些地方已開始悄悄的綻線;朋友家的房子也只是普通的三室一廳,裝修更是簡單至極。然而,這一切並不影響他們成為這個繁華的城市中最幸福的家庭之一。
“想給你梳頭”,多麼令人感動的語言!能夠與一個在你黑髮零亂的日子裏為你梳頭的人共渡日月,又是何其幸福的一生!
2004、3、11日中午
※本文作者:此女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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