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夢的湖
喜歡湖,喜歡在晨曦微起或夕陽西下的時候去看湖。
走出一畦畦碧綠的油菜地,再穿過那片密密的小樹林,就來到了又長又闊的湖堤上。
晨,湖總是被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猶如一位披着面紗的羞澀少女,充滿了誘人的魅力,只有耐心的等待,霧才會漸漸地散去,瑩藍的湖水上就會變幻出繽紛的色彩,紅、綠、藍、紫……就象兒時的萬花筒變幻多彩,常常迷幻於這些色彩中,隱失於童年的夢境裏。
晚,夕陽西下,每每喜歡到湖邊去散步,靜靜地躺在草地上,一任微風吹拂我的髮梢。此時,天水清一色的藍,好清純,好明朗,而落日也分外彤紅,一失往日的驕豔,温柔如水。遠處,晚歸的牧童正吆喝着牛羊回欄,一曲“踏着夕陽歸去”在心中悄然升起,升起……
這美麗的湖,並不是我杜撰的,也不是我想像的,而是實實在在存在過我的生活中。當然,我所説的湖邊美景,那是我多年前的印象了,那時剛剛搬到這個小區。湖就在我生活的小區後面,離小區不遠。小區的周圍,大大小小環繞着十多個池塘,像顆顆珍珠穿成的一條珠璉,戴着小區的脖頸,而湖則是珠璉中間那顆最大的寶石,熠熠生輝。
我們這兒原本就是個湖區,水肥土沃。在湖的南面,是百畝梨園。初春,滿園的梨花,漫天飛雪,如夢幻仙鄉;盛夏,滿池的荷花,亭亭綻放,香飄四溢。梨園的梨子又脆又甜,皮薄肉嫩汁多;湖塘裏的藕又白又粉,蕻出的藕湯又香又濃。在喧囂擁擠的城市裏,能擁有一方秀麗的湖景,能吃上誘人可口的美食,着實讓人欣慰不已,這一切令住在遠處的朋友們好生羨慕。
好久都沒有去看湖了。時間早已拽斷了那根珠璉,顆顆珍珠漸漸已被歲月掩埋,取而代之的,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寬闊整潔的水泥馬路。湖也漸漸的被我遺忘了。
昨日,一場大雨,把連日來的熱燥和煩悶沖刷得一乾二淨。突然,想去看看湖,就像想去看看一位久違的老友。依舊是那條通向湖的小路,密密的樹林已被砍掉,鬆軟的泥土小路也被鋪上白煞煞的水泥。路的盡頭就是湖。一到湖堤,觸目驚心,堤上到處是垃圾,有的垃圾已堆成小山,摻雜着塑料袋和西瓜皮,散發出陣陣腐臭。沒有堆垃圾的地方也是荒草叢生,泥水淤積。昔日,碧波盪漾的湖水已成濁浪滾滾,湖面上漂浮着一些白色的泡沫和幾條死魚。湖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少婦,滿目瘡痍,失去了往日豔麗的容顏,讓人扼腕歎息。湖的南面,那百畝梨園已被華商高價收購,夷為平地,準備建一處高檔住宅花園。聽説,這湖,要不是能夠排污排澇,也不會存在至今。
失落的湖,失落的夢。鄉村融入了城市,文明取代了荒蕪,偏僻變成了繁華,心卻為何感到刺痛?是什麼讓我感到悵然若失?
再也看不到了,那潔白的梨花;再也聞不到了,那清雅的蓮香;再也聽不到了,那陣陣蛙聲和蟬鳴,這些美麗的事物正逐漸從我們生活中消失。是城市,它吞噬了我們所擁有的一切美麗的自然環境。生活在這鋼筋水泥叢中,整天是喧囂,到處是灰塵,哪裏還能找到一處清靜、幽雅的庇所,放鬆一下疲憊、緊張的心靈。
我想,我再也不會去看湖了,當一切都已經消失,我不想親眼目送它的離去,就讓它曾經的美麗永遠留在我的心中,留在我的記憶裏。
入夜,失落的湖和曾經美麗的湖景,一股腦兒飄入我的夢境……
※本文作者:千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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