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真好,我沒有忘記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就是喚作回憶。
曾經,我把我的一頁頁的回憶折成了船,黑白的紙上承載的是我過往滿滿的回憶,屬於青春的,屬於小女孩的,我那時想,終會有一天,我會把它們統統放進湖川中,讓清澈明亮的水撫摸着我寶貴的回憶任意飄流,那是多麼瀟灑淋漓的一件事?但是,誰又會知道它們的歸宿在哪裏呢?
記憶是卑賤的,連寄主也不要它們了,那麼它們在這個萬千世界裏,會怎樣?孤獨麼?悽清麼?還是會死去?人是無法知道它們後來會怎樣的,因為是你先拋棄了它們。
如果記憶有眼淚的話,那麼我想那應該能匯成海,碧藍碧藍的海,是數千年積累下來的記憶的眼淚;如果記憶有言語,它會泄漏出主人的祕密嗎?
聽説,記憶越是深重濃厚,它就越美麗,它的美是一種景,不,是一種像空氣一樣的東西,當你穿透過去的時候,你會感到一種脱然的愉悦,那是不能言語的一種感覺,但你卻如何也不能觸碰倒她,可是,你明明感到她的氣息,如此強烈而震撼。
記憶渴望被拾起,是的,所以它們總是變幻着它們的形態,它們可能會駐身於水中,空氣中,翻騰的波浪中,應該説,它們無處不在,它們無時無刻以它們自身獨特的形式闖近我們的身體裏,隨日益渾濁的血液流淌到我們的心中,牽扯着我們。可是,每一天,新的記憶又會侵佔掉我們有限的空間,舊的記憶,又該何去何從?
回憶美,美成空,眾有萬般情緒在其中。
一江水,情洶湧,咋似秋風卷殘鬆。
人説,我們總會有一天與我們失散的記憶重遇的,而且是全部,那一天,就是我們死的那一天,我們一一回顧過往,可是過後,記憶又會像花兒一樣,該凋謝的時候決絕地凋亡,散落一身。
明豔豔的生命,在生活的顛簸中,可否能夠保存當初的一份真切瑩潤?哪怕就只有一點點。當記憶從你身體裏逃逸出來的那一刻,你能否感知她那一刻亢奮激動的心情,可是她又失落了,那是因為她翻飛出你的身體後,她就再也找不到你了,茫茫人世,我們能否再次相逢嗎,記憶。
那一年,我沒有送你進河川。
那一夜,火焰與你糾纏成灰燼。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是不堪的過去,那是不願觸及的過往,可我知道,你總是如煙霧般繚繞在我的身體,以你僅存的魂靈指責着我。
擊鼓手在隔壁的樓,澎湃的情感湧現出來與鼓聲熔融在一起,那是滾燙的熱烈的記憶,像是激盪起層層巨大的白白的浪花,將要撲擊過來的時候,又化作了美人魚離開後浮現的泡沫,騰起小小的波瀾,撫去經日灼燒得滾燙的細膩黃沙,露出螃蟹頓足的小小的坑。
記憶順流而下,湮沒了荒蕪的寂地。
※本文作者:蕭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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