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杜鹃红
听说能够到黄岩参加文学笔会,赏万亩杜鹃,不由早早地乐了。虽然,平时的工作非常紧张,但我忙里偷闲,挤出时间到湖南作家网的怀化论坛发贴,想多认识一些朋友,好在赏花时不落单,有一个好的兴致。
从小就长在山里,对杜鹃并不陌生,有着较深的感情。山里一年四季的花多得无以计数,开得最艳的是杜鹃花,最能给山里人带来快乐的也是杜鹃花。
每当春末夏初,杜鹃花开遍了山野,整个山寨就热闹起来。小孩子一个个变成红花天使,手握一束束花,头上带着花环,纽扣上圈着小花圈,腆着酿满了花酒的肚子,晃悠悠地摇下山来。
回到家,将破碗破瓶洗净,倒入水,插上花,余下的,就插队在墙壁或木窗的缝隙里。黑黑的屋子变亮了,小孩和大人的脸也亮了,灿烂成大大小小的杜鹃花。
到城里求学后,就很难看到杜鹃花了,偶尔看到花店里娇小的杜鹃花,总会想起家乡的杜鹃花来,也总会想映山红的称呼足以将花的特征概括出来,人们为什么要用鸟的名字给它命名。后来才知道蜀帝魂化杜鹃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杜鹃在人们的心里就成了一种悲鸟。既然花鸟同名,它们一定有着共同点。原来,杜鹃鸟的嘴舌是血红的,人们便说它是蜀帝成鸟啼出的血。可能是杜鹃花的颜色与血相似吧,因此人们便将它称为杜鹃花。这样花与鸟同名,使原本热烈绚丽的花就有了悲剧的色彩。
早在唐代,白乐天“杜鹃花落杜鹃啼”的诗句让人溅泪。有一个鸳鸯蝴蝶派的作家,索性就将自己叫做周瘦鹃,他的“杜鹃枝上杜鹃啼”一句让悲鸟在瘦枝上啼叫,给读者以强烈的视角和听觉感受,让人不胜凄凉。面对列强的入侵,秋瑾女士吟出的“杜鹃花发杜鹃啼,似务如朱一抹齐。应是留春留不住,夜深风露也寒凄。”的诗句更让人有一种销骨的痛楚。
很久没到山上看杜鹃花了,又看多了这样的句子,那小时候给我带来无穷乐趣的花也渐行渐远,好像它不再属于我,而是属于那些有着悲情体验的文人骚客了。
现在,即将看到自己喜爱却又日渐遥远的花,再加上还有那么多性情相投的文友作伴,心中的喜悦自然是难以言说了。
车在逶迤的山路上行驶,有朋友高喊:“看,杜鹃花!”有些晕车的我立即抬头往窗外看。起起伏伏的山岭上,稀稀落落地立着一些杜鹃花,如一个个害羞红脸的女子躲在高大的乔木下,虽有隐隐绰约的风姿,却与想象中的万亩杜鹃的繁华景象大相径庭。然而我毕竟看到了久违的花,心情渐好起来,车也不晕了,一个劲儿地观着外面的景色。
“快看啊,万亩杜鹃就在眼前!”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嚷着,车子里顿时喧闹起来。
下了车,一片巨大的红云出现在眼前,周围的山峦托举着它,如浩翰的碧海托起的一把红珍珠巨伞,闪着熠熠的金光。
虽然,从小就与杜鹃花结下了缘,也从小就目睹了它的娇艳。可那些花都是一簇一簇地点缀在树丛中,远看,只能看到绿海中的颗颗红珠,到了近处,才能看到大丛大丛的花红霞般的烧着。
而这里,中无杂树,整整的一座山全是杜鹃花。因而就有了些霸气,恣肆成一片红浪翻滚的海。置身于它的世界里,你会毫无抵抗力地被俘虏,搁下一切与此无关的心思,沉醉在那花枝招展的诱惑里。
人在丛中穿梭,她那热情芬芳红唇轻吻着你的脸,捋着你的胡须,揉着你心口,即使你来此之前有无穷的悲哀,你也不会生出杜鹃枝上杜鹃啼的感伤。相反,你会被每一朵笑成红喇叭的花,每一个姿态万千的红衣仙子,抚慰得愁云散净,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全身的筋络开始舒张,血在奔涌,然后沸腾,脸红成花,心燃成火,生命迸发成朝阳……
上了些年纪的男人女人,也欢乐成金童玉女。看,那个男子在树上扮着鬼脸,这位女士从头到脚披花挂红,舞成一朵盛世芙蓉。
相机“咔嚓咔嚓”直响,女人爽朗朗地笑,轻风微微地吹,山鸟的叽叽地叫各种声音声声入耳。不用名家谱曲,天然成一首欢乐和谐的交响曲;无须教练排练,自然成一台精彩的舞蹈。
“下山了!”不知谁的声音划破了长空。原来天色已晚,见大家仍无归意。带头的人只好引吭高歌了。
大家依依不舍地往回走,我一边吃着手上的杜鹃花,一边回望那一片片红云。默默地说:“等我吧,黄岩杜鹃,明年这时候,我会再来!”
2007年4月26日作
※本文作者:冷雪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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