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有缘
与天天的缘,缘于一场火灾。政治闹猛的年代,知青连。雪夜,养猪场失火。火光钟声呼喊声混杂错起。人群涌向火光,快救火!我冲在最前面,一桶水泼向火堆,一只冒烟的小猪崽急逃出来,顺势用桶口一接,它竟钻进桶里。火因分析,非阶级敌人纵火,是围聚火盆的小猪崽拱翻炭火盆引起,不定就是这只钻进桶里的,好在一大十二小整窝猪都被救下了。
钻进桶里的这只小猪崽儿,黑色儿,短翘嘴儿胖墩脸,长着满头满脸都是在笑的皱纹儿,正对着它的笑脸儿看,可不就是一只天天都在笑的吉祥的主儿。只可惜身上的毛皮被烧去了一层,不然,都不知道会漂亮得怎样的一塌糊涂去形容。给它身上涂了紫药水贰佰贰,用我的军棉袄裹着,告诉它,“咱回猪场啊,给你起个名儿,叫天天。”它还真听懂了,“哼唧”了一声。好友好,好有缘。
“连长,怎么是你在这儿?”我愕然,在临时搭好的新猪栏里。“是,小李。小张被这场火吓着了,暂时没人。你来了,你就真来了这里行不,这里可是看书的好场所。”领会连长眨眼的暗示,“连长,你全知道——”“就这么定了!”“好,我来。连长,它叫天天,因为它长得像天天都在笑。”连长接过天天,“是吗?是的噢。”连长把天天拢回母猪身上,拨开其它小猪崽儿,让天天吃上奶。“只要你喜欢它们,爱上这份工作,你就给它们都起上名儿吧。”“好的。”
农业学大寨,争创大寨连,形势热火得烫人,走形式就像鬼子扫荡。连长关照,你的书箱可要藏好。我告诉连长,已藏好在最臭的地方了,书桌上尽是毛选和语录本。倒是天天引起了检查组的新奇,天天怀了崽儿,身臃体圆,被照了像,就因为无毛。团政宣干事才思敏捷、嘴快诗快,“农业学大寨,养猪革命化;连队新成果,嘉奖人人夸。”让介绍经验,照实说是一场大火。“革命烈火,创造奇迹。”不知谁接了一句。这事儿也就结了,学大寨快讯,对我们连,对天天,只字未提。
天天这窝崽可生得漂亮,白的粉嘟嘟,黑的绣绒球,也是十二只,真可是漂亮妈妈生漂亮崽儿,起名儿都成问题了。不愁,好名儿总会有的,因为爱死它们了。连长也来了,连长也摸着这些粉蛋蛋、绒团团爱不释手。“小李,你跟天天有缘,天天也给你带来了好运,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你快看看。”接过通知书,让每个小猪崽都摸摸,更在天天的头上拍拍。对连长说:“连长,要感谢天天,更要感谢你。”那一年,是77年。
跟天天有缘。更,是凡,人与动物,可不就是天天有缘吗?
※本文作者:景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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