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叩母重恩
我毕业后一直工作在外面,所以想请一个长假,去陪陪病重的母亲。可是,没想到,一切都来不及了……接到母亲病危的电报,当天夜里我就携妻带子乘上列车赶回了家!
迈进大门的刹那,我周身的血液仿佛顿时停止了流动,我看到了那个用雨布搭起的简易灵棚……重阳节前两天,母亲带着一生的劳碌,带着一生的清贫,带着一身的疾病,静静地走了。
站在大门口,我无法挪动沉重的脚步,一时之间喉咙里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在心里头大声哭喊:“妈!您为什么走得如此匆忙!儿子回来看您了,儿子还有好多话要对您说啊!您为什么不多给儿子一点报恩的时间啊?”
木头一样呆立了不知多久,我终于喊出了一声:“妈,儿子给您磕头了!”
我本能的跪了下去,本能地将额头重重地叩在了地上……妈,您数十载含辛茹苦把我们10个儿女养大,怀胎的日子累计就是100个月呀!在那大腹便便的100个月,您仍然下田劳作,担水背柴,苦日子使您虚弱的身体营养不良,经常浮肿,10个儿女吸干了您的乳汁和血汗,让您青丝变白发呀……您节衣缩食供儿女读书,10个儿女没有一个文盲,这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岁月里是多大的奇迹啊!
“妈,儿子又给您磕头了!”
这个头是替我的兄弟姐妹们向您谢罪!四哥是冬月初六生日,要过年了,家家都争先恐后的推米碾面。碾房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连门也没有,寒风呼啸着挤进来,冻得人手脚发木。就在四哥满月的第二天,您不得不去推碾子!家里人口多,要磨的米面也多,您在碾坊忙碌了一天,连累带冻,晚上回到家里就大病一场,从此身子骨便再也没有硬朗起来……小妹是您45岁那年的端午节生的,正值闷热季节做月子,您怕小妹长痱子,就打开窗子通风,自己却因此受了凉,突发了急性支气管炎,后来变成哮喘病、肺心病,终于到不治……妈,您给了这世上十条生命,而您得到的回报却是百病缠身啊!
“妈,儿子再给您磕头了!”
我小的时候,放学后去野外割猪菜、捡柴禾,回来晚了,您就到村口呼唤,那悠远深情带着焦急的呼唤,让晚归的我不再害怕黑暗,不再害怕孤独!我上中学在外地读书,每逢月末周日,您都会站在村口向远处眺望,我很远就能感受到您慈爱的目光。那目光是我幼小心灵的支柱,是我赖以成长的力量!所以,我独行的脚步不再沉重!所以,我能一路风尘奔向心的归宿!
我跪爬到母亲灵前,掀开棺盖瞻仰母亲遗容:那张日里梦里思念的面孔,由于高度浮肿,深深的皱纹全都舒展开了!妈,您不再操心了吗?您不再牵挂了吗?您用了几十年的针线筐收起来了吗?您那个一条腿儿掉了螺丝、用线连着的老花镜还带在身上吗?
妈,儿子不哭,儿子知道您希望儿子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男子汉膝下有黄金,儿子这就站起来……妈,您别怪儿子站不起来,就让儿子膝下的黄金去他的一次吧!妈,您也别怪儿子不坚强,就让儿子的泪水尽情的流淌一回吧!妈,您再呼唤儿一次吧!再眺望儿一回吧!儿子就算两鬓苍苍,也是母亲的孩子啊!
岁月的河无声地流淌着,冲走多少功名利禄,淘尽多少私心杂念!只有母亲的爱、母亲的恩,积淀成金子般珍贵厚重的记忆,珍藏在我的心灵深处!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每当听到这首《妈妈的吻》的时候,我都禁不住泪流满面,我多想再听一次母亲的呼唤,那来自遥远的小山村里的深情的呼唤!那声音是我一生都听不够的!
※本文作者:墨_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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