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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難白簡介

我記天氣預報

劉難白簡介

作者:劉難白

我有個愛好,記錄天氣預報。除了關心本地的物候氣象,也常常關注女兒所在城市的氣候變化。

35年的新疆綠洲生涯,飽經風霜。阿拉山口吹進來的西北風,沒有一絲春天的溫情,倒像笨手笨腳的化妝婆,給行人的手臉胡亂塗上一層漆,把乾旱的地面颳走一層皮。這裡的春季和夏季沒有明顯的交接,不知道是邊關春姑過分脆弱,還是不知羞澀,往往是脫掉棉衣來不及過渡,就該赤膊上陣了。沙棗花像5月的香雪,飄飄揚揚,使整個綠洲陶醉了。駝隊駐足吮吸,汽車靠在馬路旁排成長串,就連中哈國際空調列車也把前窗開到極限。每逢沙棗花怒放的那半個來月,我幾乎神不守舍地逗留在戶外。其實,樓房裡也是清香襲人。我家住在學校家屬院2號樓3單元301室,南面1號樓前有一塊不大的草坪,栽著一棵碗口粗的沙棗樹,它是河邊蓋商品樓時被幾位退休教師搶救回來的。那天,眼看著掘土機的鐵嘴鋼牙就要把它吞下去,唐老師奮不顧身地衝到操縱檯窗下:“師傅,剷下留情!”據說這棵沙棗樹已有25年的歷史,根深蒂固。挖出來,幾經剪枝修根,拖到1號樓前,按照主根莖的原始陰陽方位入土,隔三差五鬆土施肥,老沙棗樹煥發了青春,披上綠裝,插滿羽翎,瀟瀟灑灑兜風兒。它比戈壁灘上的沙棗花早開一週,而且儘量延長花期。我家只要開啟南窗,沙棗花的香氣便撲面而來。也有不幸運的時候,春後遭遇嚴霜,打蔫了沙棗樹的枝頭;倘若碰上一場5月的飛雪,攪得周天寒徹,萬物緊縮著身軀,屏住呼吸,等待寒潮過去。在這些事關命運的時刻,我特別關心當地的天氣預報,雖說明知道天有不測,但也無法通知沙棗樹,更無回天之力。然而還是一筆一畫地記錄下來,因為習慣和愛好。

女兒到重慶郵電大學讀書,我每天下午19點準時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檯曆揭到當日,鉛筆放在順手處,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一結束,我就專心收聽天氣預報節目。只要畫面轉到重慶,我嘴上跟著播音員重複著,筆在臺歷的空白處匆匆忙忙地記錄著,然後站起來大聲念給在廚房做飯的夫人。好像知道了那邊的天氣,就能感知女兒的冷暖似的,好生舒心。4年就這樣一天不落地記錄著,重複著。週末夫人給女兒打電話,也少不了說天氣,什麼你們山城這幾天總是下雨,出門別忘了帶雨傘;什麼明天是個大晴天,趁機會把床上的被褥和箱子裡的冬衣拿出來晾晒,等等。女兒伴隨著我的天氣預報記錄長大,適應著各種氣候變化。

女兒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同濟大學研究生後,我關心起上海的天氣預報,申城乃標準的海洋性氣候,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空氣溼潤而穩定,晝夜溫差不大。女兒走出霧都漫步於黃浦江畔,眼界一下子開闊多了。她倒是很少因為氣候或水土不服而煩惱,反而卻常打電話問及我們這邊的情況,懷念大漠的雪,想在雪地上打滾;眷戀草原上的微風,有采不完的蘑菇;吊在窗櫺子上的幾朵沙棗花,招引來的蜜蜂……從博樂到上海相距逾萬里,一個在中國的西北邊陲,一個位於東海之濱,從中國地圖上的鐵路看,整個一條對角線,差異實在太大了。過了春節,女兒從亞寒帶飛回亞熱帶,夫人總是千方百計要給女兒帶些好吃的,可是經過六七十個小時的長途跋涉,開啟提包,怪味沖鼻。女兒返程的那幾天,我關注著沿途各大城市的天氣預報,諸如烏魯木齊、蘭州、西安、鄭州、合肥、南京和上海。我有時甚至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聽與不聽,記與不記,老天的事,誰也奈何不得的。然而,矛盾歸矛盾,天氣預報我是一天不缺地聽,一日不少地記。

1998年秋,女兒參加在香港舉辦的全國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她的發明榮獲金獎,這是自1997香港迴歸後國家舉辦的首次科技盛會。2002年春,女兒開始在駐澳門辦事機構工作,也常往來港澳兩地。從此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香港和澳門上了。在此之前,聽罷記完重慶、上海的天氣預報,便起身告訴夫人,至於後面幾個省會和地區的陰晴雨雪,似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在可不同了,香港、澳門的天氣預報不但要聽要記,而且連電視影像也很留意。港澳兩地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進步也常常牽掛在心頭,因為女兒在那裡。2003年中秋佳節,女兒在南行途中用她的全球漫遊手機打來電話,我回話時,念著檯曆上當日澳門的天氣預報記錄,告訴她明天澳門的最高溫度。當我輕輕地放下話筒,一道皎潔的月光像手臂一樣從陽臺伸進來,突然間想起了印度著名和平詩人泰戈爾的兩句詩:“無論你走到哪裡,你的心總和我在一起;無論黃昏時樹影有多長,它總和樹根連在一起。”

如今,祖國大陸與香港、澳門實現了直通貿易,加上中央政府推動cepa的實施,往來十分方便,而且會越來越便捷。鄧小平之所以偉大,“一國兩制”構想科學而現實,順乎民意,符合天理。鄧小平在世時,他也有收聽天氣預報的習慣,不過,他是政治家,關注著世界風雲變幻。他是中國人民的兒子,他丟心不下香港、澳門和臺灣的同胞兄弟姐妹。掐指頭一算,到2004年7月1日,香港迴歸7週年;到2004年12月20日,澳門回到母親懷抱整整5個年頭。在中央政府和澳門特首的正確領導下,澳人治澳,卓有成效。經濟發展,社會空前穩定,天藍水清,政通人和。我女兒在澳門工作我記天氣預報,女兒若不在澳門謀職,我同樣會關注港澳的天氣,因為我們還有臺灣2300萬同胞日夜期盼著和平統一。此時此刻,我,一個身處邊關老教師的心情,唯有愛國詩人艾青的詩句才能道出我的心聲:“你的眼睛為何總是飽含憂傷,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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