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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簡介

秋瑾被殺害之後

秋瑾簡介

1907年7月15日(農曆六月初六)天亮之前,鑑湖女俠秋瑾在故鄉浙江紹興被清政府殺害。一個33歲的女性因政治原因而就義,在中國歷史上這是第一次,她的死引起了極大的反響。作為當時輿論中心的上海,各種不同背景的報紙都迅速作了詳細報道,《神州日報》連續公佈浙江省釋出的有關通報、函電、文告,並轉錄外電、外報刊出的有關訊息。《時報》除了對秋瑾案始末作了連續報道之外,還發表了《哀秋瑾案》、《記秋女士遺事》、《對於秋瑾被害之意見書》等幾十篇有關秋案的評論文章和詩詞、漫畫,對秋瑾慷慨赴死的報道也非常傳神,“行至軒亭口,秋瑾不作一聲,惟注視兩旁諸人一週,即附首就刑。觀者如堵。”

《申報》發表了各種體裁的有關報道、評論等30多篇,累計達3萬多字,包括秋瑾被捕與就義的情況報道,紹興府公佈的有關秋瑾“罪案”,秋瑾被害之餘波,秋瑾男裝持手杖照片,秋瑾生前演說稿,秋瑾好友徐自華撰文,吳芝英書寫的秋瑾墓表等。

《申報》在當月的一篇報道中稱讚秋瑾“時或垂辮作男子裝,到處演說頗能動人。現方 創立女子體育所,殊負新學名譽。此次慘被株連,無不同聲嘆息雲。”在7月22刊出的《秋瑾之演說》中高度評價她組織女報、提倡女學、追求女子獨立的作為,並以熱情的語言寫道:“聞女士擅口才,每登演說臺,雄辯恣肆,往往傾動眾耳,掌聲如同白日春雷。”並摘錄了秋瑾慷慨激昂的演說《敬告姐妹行》,字裡行間滿溢著對她的“才”、她的“志”的無比推崇。

7月23日,也就是秋瑾被殺第8天,刊出她的6首遺詩。

7月25日,發表《論紹興冤獄》評論,直接指出冤案是紹興府假公濟私、捏造告急所造成的。

8月13日,登出官方偽造的《紹獄供詞彙錄》,後面還有“編者按”:

按秋瑾之被殺,並無供詞,越人(浙江人)莫不知悉。有之,則惟“寄父是我同黨”及“秋風秋雨愁煞人”之句耳。而今忽有供詞,其可疑者一:秋瑾之言語文詞,見諸報章者不一而足,其文辭何等雄厲,其言語何等痛快,而今讀其供詞,言語支離,情節乖異。其可疑者二:然死者已死,無人質證,一任官吏之矯揉造作而已;一任官吏之鍛鍊周納而已。然而自有公論。

《時報》也說:

浙省官場,因外間人言嘖嘖,群為秋女士訟冤。大吏授意某某,求秋女士書函等件, 仿其筆跡,造通匪等函件,以掩天下耳目。此說若真,官吏之用心,不可問矣。

10月6日《申報》刊出的《徐錫麟傳》一書廣告中,有“徐手刺皖撫,剖心而死,禍及秋瑾女士大獄……小像七幅,並有秋瑾女士墨跡一章”等語,儘管是廣告,其中卻充滿了對秋瑾的敬意和惋惜之情。

在1907年那樣暗無天日的年頭,包括《申報》在內的上海各大報紙都曾為秋瑾生命的喪失而感嘆,而悲慟,所以他們一而再地為她的冤死而呼喊,一而再地提起殺人者,出賣者和贊成、默許殺人者。無論是曾和秋瑾同在日本留學,當時為紹興府中學堂監督的袁翼,紹興士紳胡道南,巡撫幕僚姜梅簃、章介眉,還是帶兵到紹興的標統李益智,甚至久負盛名的湯壽潛都遭到了輿論的譴責。至於殺人的主謀紹興知府貴福、浙江巡撫張曾揚就更不必說了。

《中外日報》、《時報》、《文匯報》等倡言無忌,大聲疾呼,指斥貴福等的罪惡,不留餘地。對秋瑾沒有確供就被殺害,輿論更是一致譴責,普遍稱為“秋案冤獄”。認為沒有證據, 秋瑾只是辦報、辦學的回國女學生而已,所編《中國女報》愛國情緒昂然而氣宇平和,沒有煽動激越之辭。

《文匯報》說:“紹府貴守,無端殺一女士,竟無從證實其罪,是誠大誤。”《神州女報》 發表題為《秋瑾有死法乎?》的尖銳評論說:“浙吏之罪秋瑾也,實為不軌,為叛逆。試問其所謂口供者何若?所謂證據者何若?則不過一自衛之手槍也,一抒寫情性之文字也。”

署名“瘁民”的《浙江之危機》一文嚴正指出“殺學生,殺女士,無口供,無確證,僅 謂‘有通匪筆據’,‘有紹紳告密’。不宣佈,無以塞人民之望!”

《述浙省官吏之罪狀》一文同樣指出“妄殺秋女士。無口供,無見證,無實據”,既沒有正式審判,也沒有明白宣佈的罪狀,因此嚴厲譴責“殺人以媚人”的張曾揚,“戕無辜之國民”的貴福,“縱部兵以肆淫威”的李益智。

據陶沛霖《秋瑾烈士》一文回憶,“秋瑾就義後,陶心雲駁浙撫和紹興知府致電軍機處,電文很長,謂:‘紹府蒙上,浙撫欺君,秋瑾無供無證,處以極刑,無法可據。彼所根據者,是彼心腹中野蠻之法律。’電文揭發貴福之暴行很詳。”

貴福受輿論攻擊不已,也深以當時沒有確證為憂,因此對被捕的大通學堂學生及教員程 毅等六人嚴刑逼供,“跪火練、火磚,慘狀不忍睹”,試圖在他們口中得到秋瑾“通匪”的證據,但終無所得。今天,當我們一再提起秋瑾的時候,也不該忘記那些默默無聞的名字!

直到1908年10月25日,少年胡適參與編撰的《競業旬報》第31期還發表了《好個大膽的貴福》的評論。

《賣友者之將來》一文對於告密者冷嘲熱諷,義正詞嚴—“秋某之死,不死於偵探, 而死於告密;不死於渺不相關之人,而死於素號開通,昕夕過從之人。”

急得袁翼為此上書浙江巡撫為自己辯白:“今《神州日報》為秋瑾死事,不察實情,聽訪員之言,遽誣翼告密。”也可見輿論影響的一斑。

上海報館還直接致函因為爭路權而名動一時的湯壽潛,要求他作出答覆。一時間,報紙 上出現了多封戲代湯壽潛覆上海報館函,極盡嬉笑怒罵之能事。杭州知識界因秋案而對湯大為不滿,他是紹興人,又負有聲望,秋瑾被捕後,張曾揚曾徵詢過他的意見,而他的意見是不利於秋瑾的。

輿論當然也不會放過旁觀的“看客”,署名“佩韋”的《致浙省紳界書》,責備他們“不敢異議,是不惟無義氣,無熱血,亦且膽小如豆,膽小如粟矣。是天下可鄙可憐之人”。

以“主持清議為天職”的報館,連篇累牘地發表《浙紳之對於黨獄》、《責難浙紳篇》、《對於秋瑾被殺之意見書》、《敬告當道諸君》、《敬告浙撫張公》、《敬告全浙士紳》等評論, 面對專制政府“殺我無罪之同胞”,他們發出了“湖山雖好,倘蔽以黑幕之雲,則一轉瞬間, 秋雨秋風愁殺人之天耳!”的慨嘆。

江蘇省教育總會發出《致浙省議長議紳諮議官學界諸君詢問紹案公論書》,強調“庶政公諸輿論”,“官民共負責任”,反對無罪殺戮,譴責告密、贊從和虛與委蛇的行為,嚴正指出:“敝會未經調查,竊以報館為輿論之代表,其所記載容或有一二傳聞失實,然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凡諸陳說,非為一人,為全體也;非為浙江,為天下也。”

安徽旅滬學界同人發表《論浙獄公啟》說:“上海各報,平時著論,尚有宗旨不合議論,不能畫一者,對於此案,則眾口如一,亦足以見公是公非之所在矣!”“雖在雍正、乾隆年間,先後大興文字之禍,號為野蠻專制者,尚未聞有不由刑部定罪,即可妄殺之事。”並提出由各省學界聯名向北京控告,為秋瑾昭雪或由上海各報先行發起。

1908年2月29日,《神州日報》刊出記者《公祭秋女士大會述聞》。10月20日,《杭州 白話報》刊出《各地紳商對於秋瑾墓案之評論》,轉載了10天前上海《新聞報》有關浙江當局試圖毀平秋瑾墓,嚴拿徐寄塵、吳芝瑛等的訊息之後,“滬地商紳大動公憤,連日會議”,10 月13日,“江蘇紳士上書江督,力爭此事,由江蘇省教育總會沈友卿、太史同芳領銜。”

“明夷女史”的《敬告女界同胞—為浙江明道女學堂女教員秋瑾被殺事》一文則給予 秋瑾之死極高的評價:

至於以國民之權利、民族之思想,犧牲其性命而為民流血者,求之吾中國四千年之女界,秋瑾殆為第一人焉。則秋瑾之死,為歷史上放光明者,良非淺鮮。

今則以巾幗而具鬚眉之精神,以弱質而辦偉大之事業,喚起同胞之頑夢,以為國民之先導者,求之吾中國二萬萬之女界,秋瑾又為第一人焉。人皆謂秋女士之死,阻我女界之進步,而不知適所以振起二萬萬人之精神也。則秋瑾之死,為社會之影響者,尤非淺鮮。

面對屠夫的凶殘、看客的冷漠和“人血饅頭”的愚昧,這是我們在秋瑾被殺害之後那個 黑暗歲月所看到的一線亮色,或許稍可告慰英靈於九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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