錠在心上的耳釘
她向他提出了離婚,態度堅決,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她說,除了兒子,她什麼都可以不要。
他沉默地望了她許久,終於點點頭,說,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幸福!
聽了她的話,她的心痛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即將到來的幸福淹沒。
於是,他們辦理了離婚手續。那天,他清理自己遺留在這裡的東西,幾箱子書,幾套衣服,他收拾了半天,慢得像烏龜爬,在每個房間轉了又轉,在每件傢俱上摸了又摸——
她冷冷地看著,心裡想,難道他後悔了,後悔不要任何東西,淨身出戶?男人真是一種虛偽的動物。
終於,他收拾完畢,卻盯著她久久地看著。
難道他,還有什麼話對自己講?她暗暗猜想。
可他依舊沉默不語,就這麼脈脈地望著她。
她想起來了,自己耳朵上的鉑金耳釘,是他結婚時送的,雖然不值幾個錢,但那時卻花了他好幾個月的工資。傳說,耳釘是愛人的眼睛,是希望來生也能相遇。那時,她也曾心止如水地想與他現世安穩地攜手一生。然而現在,那個他的出現,打破了所有寧靜,人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的,相反,只能聽從它的擺佈,她亦不例外。
那個他,是她的初戀,也是她刻骨銘心愛過的男人,和他交往時,她並不知道,他有妻有女,等知道時,她已懷了身孕,於是她想打掉,可醫生說,她的身體太弱,如果,打掉了,以後恐怕再也無法生育。而那個他,當時是無法給她一個名分的。
就在這時,他出現了,他願意給她名分,願意給還未出世的寶寶一個完整的家。新婚之夜,他送了她這對耳釘,深情地說,耳釘是他的心,這輩子都會在她身上。她感動得淚水滂沱,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珍惜這顆心,而現在一切都枉然,那個他發了財,離了婚,來找她,希望他們能夠重新開始,讓她和兒子過上最好的生活,於是她動了心,不是完全為物質,畢竟她的心裡仍殘留著那份愛。
想到這兒,她開始摘耳釘,也許時間太久,怎麼也摘不下來,他看在眼裡,連忙拿起收拾好的東西,轉身出門。
終於,摘下了耳釘,耳朵卻尖銳地痛起來,錠過耳釘的地方,有紅又腫,有深深的印痕。她把耳釘扔在梳妝檯上,鬆了一口氣,他所有的痕跡,都已剝離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雲淡風清,那個他給她和兒子最好的物質生活,可她卻再也找不到曾經的那份感覺,那份愛戀,相反地,她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洗頭時,她依舊習慣性摸摸耳釘,耳垂上空蕩蕩的,她才想起,耳釘已經摘下了。以前,洗頭時怕耳釘被長髮帶掉,讓她養成了摸耳釘的習慣,她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一天天過去,她依舊習慣下意識地摸摸耳垂,當發現耳釘早已不在時,她的心,尖銳地痛起來。
於是,她開始想念他為她熬製雪花粥的精心,想念他為她拭去嘴角飯粒的疼惜,想念他為她洗腳的溫存,想念他每天上班前的溫柔擁抱——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雖然過得不富裕,可他卻從未讓她受一點委屈,他用那顆溫厚的心,包容著她的一切。
突然間,她明白了,那天,他的遲遲不肯離去,其實是對她和這個家的不捨,而這對耳釘也早已錠在了她的心上,是永遠也摘不掉的。她對他的愛,經過歲月的歷練,早已浸入血液,深入骨髓,只是以前她沉浸在對那個他的懷戀裡,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愛。
於是,她重新戴上耳釘,她要親自告訴他,她愛他,這對耳釘早已錠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已和它融為了一體。而他才是自己的幸福終點站。
※本文作者:午夜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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