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高陽村落 ~ 賀家莊

本站：我第一次聽到賀家莊這個村莊的名字的時候，對這座村莊充滿了嚮往。下面我們來看看這篇《高陽村落 ~ 賀家莊》。

那一年臘月二十七，大雪紛飛，可是安新南馮村的年集上，還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忙著給顧客寫對聯拿對聯的父親根本沒有意識到我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幾乎不能再抗拒這冰天雪地的寒冷。

是一雙溫暖的大手拉著我推開了小酒館的大門，為我點一碗燴餅，還略帶促狹地給我倒了一小瓶蓋白酒，看到我嗆得眼淚直流，還沙啞著嗓子，大笑了起來。

他說他叫huo建忠，還問我是否會寫他的名字。我一時福至心靈：哦。是霍元甲的霍?

他搖搖頭，說，雖然發huo的音，但是這個字是祝賀的賀。那還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家鄉人居然有故意把字讀錯的喜好，會把出岸讀作：chi nan，會把嶽佐讀作：yao 佐，會把學習唸作 xiao 習等等。

那也是我第一次聽到賀家莊這個村莊的名字，並且對這座村莊充滿了嚮往。因為建忠叔叔說，他們村種滿了棗樹以及其他一些果樹，而且，秋天到來的時候，他會去接我，接我去吃賀家莊脆甜的大棗。

建忠叔言而有信，秋天果然騎著自行車來接我。一邊走，一邊告訴我沿路上那些有趣的村莊的名字。東留果不是一種水果，高莊並不高，小莊未必小，皇親莊裡住著的更並非皇親國戚，但是賀家莊裡真的種植著我根本無從想象得出的那麼多的棗樹，村裡真的住著一些姓賀的人。

一些很有趣的人，一些很樸實的人，一些安安靜靜、具有情懷的人。

賀家莊裡的賀姓亦來自山西洪洞，只是在高陽城西的三岔口村停留了一定的時期。三岔口是高陽縣一座非常非常古老的村莊，傳為三條古河流的交匯之處，在明永樂年間，這裡曾經成為本縣山西移民的集散地。我們的姓氏就是這樣，就像河流改道一樣在中國版圖甚至世界地圖上飄來飄去。賀氏十三世孫賀兆吉如此，賀家莊的其他姓氏也是如此。陵陽的朱姓，出岸的王姓，獻縣的程姓等等，各自揹負著各自的艱辛和苦難，迤邐而來，在此地落地生根。這也就約莫的引出了賀家莊的幾大主要姓氏，好像配合以村人一句生動的戲謔給人印象會更加深刻,也就是所謂的：程知府，王知縣，朱四衙門也不善。當然，賀家莊還有其他姓氏，趙，李等等等等。和現在的交通閉塞大有不同的是，那時的賀家莊人來人往，大道如天。之南的那些村莊，諸如邊渡口，白莊，安莊，劉莊等村莊，只要去舊城，則必然經過這裡，穿村而過。或許正是這個原因，這些姓氏的祖先才會選擇在賀家莊定居吧?更何況這裡土地肥沃，良田眾多呢。

高陽自古多豪傑。既有俯仰天地之間的英雄，也有縱橫來去的一方匪盜，賀家莊過去便深受盜匪之擾。夜深人靜便是強人們出沒之時，打家劫舍。曾有一次強人的長槍破門而入，捅破某位賀家莊村人的腮幫子。試想這恐怖的畫面，一扇門隔著欺凌和善良，門外氣勢洶洶，門內戰戰兢兢。但是，你若想象成這是人性的軟弱，你便錯了。男人的背後，還有家人，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敢放手一搏。

我常常想，什麼才是英雄?我認為有一種必是大事當前依然能夠忍辱負重、具有從容不迫胸襟的人。比如賀家莊的楊鏟。1942年，日寇進賀家莊，殺一人，活埋楊鏟。日寇在村裡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楊鏟被掩埋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等到日本鬼子退去，村人七手八腳的把楊鏟刨了出來，眾人還在為他拍打身上的塵土，楊鏟卻好整以暇的點燃了一鍋旱菸，心不跳，脈不亂，面色如常。是以時隔幾近百年的時間，村人們還記得楊鏟先生在生死麵前、令人敬仰的坦然。

歷史的長河湮沒了太多的故事，令人痛惜的是，有很多人還沒有來得及講述，就帶著這些故事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歷史需要傳承。歲月需要銘記。這是在走訪賀家莊的時候，我深刻想到的。因為我堅信賀家莊是個有故事的村莊，可惜，我不能豐富地講給這篇文章的讀者聽。有一點，便能從側面證明我的猜想。比如，賀家祖墳上的杏花。非鬆非柏非楊非柳，是春風裡浪漫兮兮的杏花。據我瞭解，附近的村莊，也就只有近在咫尺的殷家莊的祖墳上也生長著杏樹，只是殷家莊的杏樹已經消失不見，而賀家莊祖墳上的杏花，依然明豔如初。

我想，種植杏樹的賀姓的某位曾祖，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人。

一個如杏花一樣明豔的人。

趙村紅杏每年開，十五年來看幾回?

七十三人難再到，今春來是別花來。

------白居易~遊趙村杏花

一座擁有1300人的村莊，在六百年的時間裡，能夠誕生多少人物?只可惜我們現在能夠拿來描述的，僅僅不過是幾人而已。或許，每個人對人物這個詞彙的認知都有所不同，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有其動人之處，似乎都可以稱之為人物。但是，憨厚的賀莊人顯然並不這樣認為。他們認為能夠創造出一定名聲的人，才可以被稱之為人物。如賀法洲，如王大龍。

在眾人的描述中，賀法洲和王大龍都是孔武有力的武林中人，曾有一次路過舊城村，見眾人正吃力地往房頂上抬柁。大檁為柁，就是連線南北牆山的大橫樑。眾人一籌莫展，賀法洲和王大可負手呵呵一笑，問道：果真很難嗎?抬柁眾人沒好氣的應了一句：不難?你倆來試試。賀法洲和王大龍口中說道，好啊，然後欣然上場，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很輕鬆地把木柁抬了上去。王大龍和賀法洲的自此人稱之為賀大拿、王大拿，名號不脛而走。大拿，我們鄉村文化裡特有的一個詞彙，雖然略含戲謔，但真正的含義是指精通於某個領域的人。小擒大拿，生動而又形象。那麼賀家莊的人物，必須還有朱炳辰和朱佔國。

朱炳辰，原名朱萬良，1920xx年出生，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7年參加八路軍，此後歷任冀中第一師戰士、班長，冀中軍區第三軍分割槽騎兵團二連副排長，第三軍分割槽七分割槽中隊長，42團偵察連連長，48團二營營長，華北軍大五中隊副隊長，華北獨立13團一營營長，13團參謀長，華北空軍補充團副參謀長，空軍27師場站參謀長，雲南蒙自飛行基地副主任，空軍飛行50師副師長等官職。戰爭年代參加有多次大小戰役戰鬥，多次負傷，多次立功。1955年被授予中校軍銜。1977年正師待遇離職休養。

朱佔國，1920xx年出生，1938年入伍。194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入伍後歷任戰士、班長、護士、主治軍醫，1950年任新疆軍區獨立騎兵衛生部醫務主任、師醫院院長，1952年任阿勒泰軍分割槽醫院院長，1962年任中印自衛反擊戰戰前指衛生處處長，1964年任新疆軍區第152野戰醫院院長。授銜大尉，後升少校，1964年晉升為中校軍銜。榮獲3級解放勳章，人民功臣獎章，朝鮮3級國旗勳章，獨立功勳榮譽章等獎章。抗日戰爭時期，參加了細腰澗，瓦崗寨，老河口，竇溝戰鬥和南征湘贛粵戰鬥。解放戰爭時期，參加了中原突圍、汾孝、運城、中條山戰鬥和青化嶺、羊馬河、沙家店、蟠龍、榆林戰鬥以及解放西安、蘭州、西寧等戰役戰鬥。在南泥灣大生產中359旅曾開展向朱佔國學習運動，【解放日報】曾發表整版採訪記。建國後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新疆、西藏剿匪和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曾榮立三等功一次，系二等4級殘廢軍人。那麼那些已經不能概括全面的賀家莊的河北梆子藝人呢?那些在經濟大潮中嶄露頭角的賀家莊年輕有為的企業家呢?他們又算得不算得人物?

賀家莊的河北梆子具有非常悠久的歷史，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形成鼎盛。西龍化的曹丫頭，曹治國，南龍化的王義樓，王唐都曾經在這個村裡教過戲。賀家莊的河北梆子自成系統，文武昆亂村中都有人才，還具備非常齊整的戲服鑼鼓傢伙等道具，所排演的劇種也多達上百個，可說是琳琅滿目。而受到臨近村莊龐口的影響，賀家莊的農機配件亦是遠近馳名，尤以搖把、黃油槍、濾清器等生產最為出色。這都能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賀家莊人的心靈手巧、多才多藝，而這絕對也能稱之為輝煌，閃耀在賀家莊村的歷史之上，瀲灩了過去的歲月。至於他們算不算得人物，又有誰會去在乎呢?反正他們自己不會去在乎，只是心滿意足的守護著自己寧靜的生活，自己的時光。

嚴格來說，賀家莊算不上一座時尚的村莊，它甚至垃圾滿地，到處是破屋舊房。但是，它絕對是一座令你感到親切的村莊。比如說，你會偶然發現“耕讀傳家”的門楣，整理得光滑可鑑的玉米秸，捨不得拋棄的大甕，以及正是陽春時候，大街小巷傳來的準備做醬的黃豆翻炒香。這一切都曾經搖曳在我們兒時的夢中，而在這裡，我們還能如此真切的尋到我們所有的記憶和過往。

能和我們的記憶脈絡相通，我想，這就是賀家莊這座村莊讓我一見之下便感到靈魂安詳的主要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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