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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母親的散文隨筆:依稀頭場雪,漸行終不悔

編者按:不管這世事走到哪一天,我都會記得我曾盼望過的每一年的頭場雪,記得那時最簡單的理想,記得每一個濃重的夜裡,我的腳步走近你。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依稀頭場雪,漸行終不悔》。

關於母親的散文隨筆:依稀頭場雪,漸行終不悔

母親總說:“人這一輩子,吃多少苦,享多少福,都是命定的,強求不來”。

我依然嚮往著石城的雪,就像無數個日子裡,我在生長的村子裡嚮往著春天的風,想象著它輕輕柔柔的從很遠的地方吹來。

門前的麥田慢慢睜開眼睛,希望就像從天而降,浸入土壤,不斷生髮、壯大,開滿整個春天。

陽光好的日子,母親會搬把凳子,坐在院子裡織毛衣,鄰居們圍坐一起,手裡忙著活計,談論十里八鄉的趣聞。

母親只是笑,不時停下來搓一搓手。那時候,母親織的毛衣針腳細密,有著數不清的花紋;那時候,母親還很年輕,沒有腰疼的毛病,一年到頭,只有這段日子是閒的。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等春天的雨,等夏天的風,等秋天的落葉,等冬天的雪,等第一場雪後穿上母親織的毛衣,然後,心滿意足。

一場場的等待之後,我終於還是離開了家,一路向西向北,走了七千裡,來到新疆。

母親說,你不要怕,那是你的故鄉,凡你雙腳所及的地方,都會有風在為你指引。

是的,這是我的故鄉,即使我一千零一個夜晚的夢裡,只有一個是走向它的。

但我必須承認,我最初的血液曾在這片土地上流過,而從今以後,還會有更長更久遠的夢,久遠到我失去所有的記憶,久遠到時間走到盡頭,荒野寂合,天光破碎。

帕斯捷爾納克說:“人不是活一輩子,不是活幾年幾月幾天,而是活那麼幾個瞬間。”

可是,我們又怎麼能只活那麼幾個瞬間呢?那麼多人走在別人未曾走過的路上,帶著希望和悲傷,把一片片人類視野之外的土地變成故鄉,繁衍生息,日復一日。

這盛大的流離在綿延的歷史長河裡生生不息,讓人想起都覺得孤獨。

而這孤獨重重地壓在身上,如絕雲斷嶽,壓得人忘了該怎麼去呼吸。

所以,我們又怎能只是在自己的世界裡活那麼幾個瞬間呢!

我不止一次去想,在那些如墨的夜裡,一代又一代人走在這條路上,心裡存著溫暖,腳下無畏無懼。

那些流離的身影中一定也有一個前世的我,他就那樣走在路上,偶爾抬頭看天,視野所及,遠方群山變幻,時空交錯,千萬個我自己,目光交匯在白雲之上。

所以,這一世註定要去走更遠的路,見更多的人,才能續接上那時的祈願,還盡所有前世的腳步。只是不知道,在那場我看不到的長長的旅途中,母親又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存在。

我只知道,有些東西,即使是千萬年以降,依然一如既往,那是凝結在血脈裡的因子,“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其實,母親織過的毛衣,穿上了,還是冷。但那些年裡,即使雪再厚重,我都敢伸出雙手,觸控生活給予的每一分冰冷。

現在,母親身體慢慢變得衰老,很多年沒再織過毛衣了。母親會說,新疆天冷,你要多買些衣服,不要捨不得花錢;該加衣服的時候就加衣服,別老覺得自己年輕,不當回事。

現在,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走在雪裡,但卻對越來越多的東西存有莫大的敬畏,看著眼前的一重重山幕,一條條河,猶豫著,不敢邁開腳步。

但我知道,那撐著我前行的溫暖,一直留在心裡,不曾消散。終有一日,它會化作漫天的光彩,跨過山海,照出一條屬於我的路。

那麼,我與你定約!不管這世事走到哪一天,我都會記得我曾盼望過的每一年的頭場雪,記得那時最簡單的理想,記得每一個濃重的夜裡,我的腳步走近你。

作者:劉書強

公眾號:楊子夜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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