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朵花
男人無助的隨著人群向前挪動,兩肩耷拉著眼睛無神的盯著腳下自己的身影,看著無數雙形色各異的鞋子錯落的踏入他的影子,又踏出。
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期,人群熙熙囔囔,連成一條生產線上流動長帶,緩緩向前。男人眼前浮現前幾天老闆面無表情的說你被開除了時臉龐,心中不禁湧上一陣苦澀。他在那邊工作了十年,從老家出來到這個城市就進入了那個工廠,他負責貨物的運送,這個工作不定時,有時半夜都要出車,而且一去就是幾天。雖然辛苦,但至少能求得全家溫飽。他的妻子對這個城市來說,也是個外來者,沒啥文化,現在在市區一家做保姆,收入更少。他還有個兒子,現在上國小,這個城市的學費也不便宜。現在他下崗了,家裡經濟就更捉襟見肘了。他不忍告訴妻子,看著妻子每日疲憊但溫和的臉,脫口的話就縮排肚子裡去了。最近他天天早起出門,晚上回來,給妻子在上班的假象。妻子倒是沒發覺,這是他唯一安慰的每天在街上游蕩,時間難熬,也曾眼睛發亮的找招工啟事,但人家都不要生手。之後就真的是漫無目地的了。抬頭看了下,夕陽已經爬下地平線了,該回家了,回頭望著來路,一步步踱回去,地上的身影越拉越長,像被任意磨圓搓扁的麵條,只是更彎曲了。
回到家,妻子和兒子正坐在桌邊笑盈盈的看著他,桌上是熱氣騰騰的飯菜,勉強強硬的笑了下,一聲不吭得埋頭吃飯。飯桌上妻子突然告訴他幫他找了份工作。男人一驚,呆滯的看著妻子,一下子充斥在他腦中的是妻子知道這事了。但妻子接下來的話讓他舒了一口氣。原來妻子看他那份工作太辛苦,最近看他氣色更差,一直就想著讓他換工作,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今天她的東家告訴她有份工作缺個人,讓她幫忙找個人,她馬上就想到了他。之後是妻子苦口婆心的勸說,她以為他不願意。男人看著“喋喋不休”的妻子和眼睛亮晶晶看著他的兒子,他感到鼻子有點酸,但分明是幸福,這些天的痛苦與煩惱奇蹟般的離體而去,哽咽著將頭埋人飯碗,微不可幾的點了下頭。妻子很高興,飯後叨叨著要給他買身新衣。
第二天,妻子陪他到公司門口,他順利的得到了這份工作。他感到幸福又向他敞開了大門。他很慶幸這段不愉快未在妻子眼前揭幕就過去了,他很好的保護了妻子。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妻子早就知道這事。那天她東家生病了,回不了家,又想到他沒帶鑰匙,就去了他的工廠,卻意外的被告知他不在這兒了。那幾天她都很愁,但在丈夫面前強顏歡笑,看到丈夫每天早起出門,她的心簡直要碎了。在工作中也心不在焉,東家看她這樣就問緣由,知道後就說幫她打聽打聽,像突然灌滿生氣的娃娃,神采又回到了她臉上,之後就是天天天問東家有沒有訊息。終於那天東家告訴她有份保安的工作。迫不及待地回到家,歡喜的準備好飯菜,和兒子坐在桌邊,想著待會怎麼跟丈夫說才能不讓他懷疑她知道這事。想著想著她就笑了,笑得就像朵花一樣美麗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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