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黃昏裡
有人說:寂寞有兩種,一種是身體上的,一種是心靈上的。心靈上的寂寞是浪漫,是詩意,而身體上的寂寞是落寞。我擁有既浪漫而落寞的寂寞,所以喜歡上碧螺春;喜歡那種神祕的澀和那種寂寞的清香,喜歡用那種嘴裡的清澀抵禦心中泛起的失落和悵然。
人都說酒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喝的,而茶是快樂時喝的。茶能醉人何用酒,書能香我不須花。可我卻認為寂寞時喝茶是最愜意的。在那種幽幽的清澀裡喝掉的不僅是茶的飄香,還有那深入骨髓的寂寞。品著茶的清香,讓莫名的惆悵伴著淡淡的孤獨及刻骨銘心的落寞將我浸透。黃昏時節,我在膝上型電腦裡放入一盤充滿憂傷柔情的薩克斯音樂,搬一張軟椅到陽臺上,沏一杯碧螺春,捧一本書,讓幽幽的書香纏繞著淡淡的清香四溢的茶香陪伴著我。在茫茫人海中的孤獨,是曲高和寡知音難覓的悲憫。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拒絕一切的薄情寡行,不想再學陳子昂的“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倒是想學一學王維的“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超然。
悠修揚揚的薩克斯音樂陪著我,我很充實,經歷了人生太多的風雨,已習慣了獨處,孤獨是禪,是一杯清茶,是對生命的感悟,是獨善其身的自愛和自縛,是身似菩提不惹塵埃勤拂拭的明鏡心,孤獨讓我感到祥和與安逸,把握孤獨將獲得生命之樹的常青。如若願意,可以隨時和孤獨聊一聊,碰個杯喝杯水酒,也許這是在享受孤獨,是“寧靜而致遠”的心境,是一種心甘情願的選擇和追求,是漂泊、磨難後的涅槃,是劫後餘生後對生命的提升。存在著,思索著,孤獨著,孤獨不可迴避。
我喜歡黃昏時獨坐,喜歡在黃昏時靜靜的想著你,在心裡牽掛著你。而且是那種從靈魂深處所迸發出來的由衷的喜歡。最美的是晴天,站在城北的披霞山頂上,看著黃昏在夕陽奮力一躍退隱的那抹猩紅的晚霞之後,在歸巢鵲兒呼朋引伴的急慌聲中,在白日的迴光返照之時,輕盈地一路舞來,又瀟瀟灑灑地與我正撞個滿懷。這時,我總是獨守一方,寂寞著心情品味著寂寞的碧螺春,讓寂寞的清茶陪著靜候黃昏的來臨。
每當黃昏邁著它的碎步輕悄悄地款款走過來時,我總是靜靜地獨坐,沉湎在黃昏的低吟中與黃昏一起共勉。黃昏來了,它的腳步輕輕地,似微風掠過平靜的湖面,萬里碧空的雲捲雲舒;又似月下泛著閃閃粼光顫動著的大海;落花飄落,細水流動無息無聲。在我看來,黃昏的來臨,是心靈之花的美妙綻放。我是如此深深地迷戀著黃昏,曾無數次地於心中揣麾它的性情,它的歸宿,然而,我又怎能從它那兒得到答案。
黃昏時想著我的曼妙紅顏,我的等待交換不了牽手的緣分,我曾經對著天空大聲呼喊的永恆,彷彿夢裡的雪慢慢下沉,最後我只能背過你的眼神,走進下一個黃昏。你多象一位背倚玉欄的美人,不然怎會如此朦朧?我欲千百度親睹其容顏,卻總也是“惆悵花容一見難”就象置身於濃濃的晨霧中,只能感到芬芳的氣息。
而在這氣息裡,我常把生命幻化成一抹的雲彩,消融於黃昏中,人世中的一切煩惱這時已離我遠逝,彷彿有一種天籟,從遙遠的氤氳而來,滋潤著我的身心。不再想有她的影子,走過的日子裡有太多的美好與回憶,也有太多的痛與悲,想忘記她,所以就喝著能憔悴人的碧螺春。清茶如酒亦能醉人,深深淺淺的醉意中,她完美的聲音在耳畔低吟,她淺淺的迷人的笑臉在眼前閃過,她淡淡的眉目從心間滑過。看來有些東西是永遠也逃脫不了,想戒也戒不掉的。既然無法逃脫,就只能讓回憶如煙般蔓延,讓腦海裡留下永遠也解不開的扣。
也許時間那纖細的手能幫我解開那繞在一起又細又密的扣;既然無法逃脫,就讓無形的手捂住我想傾訴的嘴,讓眼淚流盡苦澀,倒回到心裡,在心裡肆意流淌;既然無法逃脫,那麼就走近吧。在心的一角找個最溫暖的地方,把她好好珍藏,在陽光明媚的時候,把她拿到太陽底好好晒晒,讓她永遠留下陽光的味道;在黑黑的夜裡,讓她永遠留在我最美的夢裡……
※本文作者:田雨H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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