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抒情散文《兩斤菜油》
八十年代末,我高中畢業沒能考上大學。先是到一所村小代過一學期的課,再後到村上任了一年的團支部書記,將一個曾死氣沉沉的、形同虛設的村團支部陣地搞得有聲有色,得到村委一班人的賞識,特別是村支書和村長有賞識。就在八八年的夏天,村上推薦我到鄉上,鄉上推薦我區(縣管區)上,區上推薦我到縣上參加了全縣的招聘幹部考試,如願以償成了一名鄉鎮招聘幹部。
就在那年八月,我到一個當時令很多人羨慕的鎮報到上班了。上班的工作很雜,催糧催款、計劃生育、民政工作、人口普查、農房保險、打狗、指導農業生產等等,鎮上所有的工作幾乎無所不包。也臨時代理過鎮文書工作,做些戶口登記、結婚登記、本鎮人口遷進遷出工作。
剛參加工作,人也年輕積極性高,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每月有七十二元的收入,六十元的工資外加十二元的下鄉補助,當時的正式幹部工資才四十五元五角,比他們都還多十四元五角錢。那是我人生的第一筆財富,讓我非常知足。
就在那年冬天快過年了,鎮領導派人到糧站買了二桶菜油分給鎮上的工作人員,每一名鎮幹部兩斤菜油。是我下村回到鎮上,一名鎮的女團委書記告訴我的,令我很是興奮。於是就到街上餐飲店找了兩個酒瓶子,將酒瓶子洗了又洗,生怕裝了酒的瓶子不適合裝菜油,白白浪費了兩斤菜油。
據說這兩斤菜油要在當月的工資里扣,那時一公斤菜油不過三元錢。我想都沒想,扣就扣吧,如果不是政府領導格外開恩,平時要去糧站買到菜油幾乎是不可能的。
走進政府食堂,一名姓羅的炊事員正在準備晚飯,大家都叫他羅團長。這個羅團長算是當時的“紅人”,當時的書記鎮長以及一些站辦所室的負責人跟他打得“火熱”,邊一些有頭銜的人都敬畏他三分,就更不說我這個“無名小卒”了。這也難怪,誰讓他掌握著政府大院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呢。特別是有幾個常跟他一起幫廚的,還是沾了不少“靈光”的。
好不容易等到羅團長“忙空”了,我還是看得出他有些不情願。兩個油瓶子的菜油都沒灌滿,每個瓶子充其量不過八兩菜油,我也沒管這些,拿著兩個油瓶子就走出了食堂門。剛走出門口在過道上就碰到女團委書記,我跟她駐同一個村,在工作上生活上她都挺照顧我的。當她看到我分得的兩瓶菜油,就為我抱不平,覺得我受了欺負,非要找羅團長將菜油裝滿不可。我有些不情願,她主動提出來陪我去找羅團長,為了她這番好心,我跟隨她又折回了食堂。
女團委書記當著我的面說了一些羅團長太欺負人的話語,不想卻激怒了羅團長,他用不堪入耳的話罵這位女團委書記,還順勢揣了女團委書記一腳,痛得女團委書記眼淚直流。菜油沒有補上,反而還讓女團委書記為我的事受氣受罪,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不安了很久,也讓我好多年都記著這位女團委書記的好。
這件事過了好久,羅團長都對我另眼相看,當然也還有這位女團委書記。我想跟羅團長解釋點什麼,卻又無從說起。直到我工作調動不再在那個鎮工作,也不用再看羅團長的臉色了,心裡也不再那麼忐忑了。
兩斤菜油讓我更多了些對人生的思索,也是那個年代最辛酸的一件事。我也明白了當時我母親為什麼一年到頭一斤菜油也吃不完的原因,她說吃了菜油要咳嗽,也讓我覺得菜油不是什麼好東西。
再後來我成了家,生活條件也好轉了,我將母親接來和我一起生活,後來就是一年吃上二三十斤菜油,母親也不再咳嗽了,身體也好了許多,不再是面黃肌瘦的了。大概就是一個時代的生活印記吧。
兩斤菜油的事小,卻教會了我怎麼做人做事。直到現在,那兩斤菜油的事也一直珍藏在我的記憶裡,揮之不去;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抱怨過羅團長,相反卻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的行為告訴我,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斤斤計較,自私自利的人。
不因兩斤菜油而計較什麼,苛求什麼,責備什麼,而是以更加積極的心態感激人生,體驗人生,感謝生活。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嚴以律己,寬以待人都不應是停留在口頭上,應是言行的體現,是人生自我的歷練,身體力行過程。
為人處事當寬則寬,宜嚴則嚴,當仁不讓未必就是好事。以公平之心做公平之事,以公正之心為公正之人,以坦蕩之心吸豪爽之氣,人生才會快樂無限,精彩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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