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正向我吹來
看啦,風正向我吹來——
從遠處的山,山上的樹,樹下的湖,湖邊的麥田,一浪一浪向我吹來。吹到我的臉上,吹直我的頭髮,吹動我的衣袂。愜意吧?真舒服!
這清爽的風啊,夾著花香,裹著草味,還有新鮮的泥土的氣息;飛越空谷,掠過樹梢,吹皺春水,穿透陽光,歡快地向我吹來了。我張開雙臂,深呼吸,閉著眼,任風緊貼著我,擁抱著我,纏綿著我!
真好,風,你來了!
別以為你蒙上了我的眼睛,我就猜不出來啦。你的身上,還有冰雪的味道。快,拉著我的手,帶著我飛吧,風!你飛過大地,大地從沉睡中甦醒;你來到山澗,溪水嘩嘩地歌唱。你用燕子的尾巴,剪出楊柳的細葉;你用沙沙兒細雨,催開朵朵兒桃花……
多數的時候,你是天使,和顏悅色,溫聲細語,走到哪裡,就把歡笑帶到哪裡。你也有變臉的時候。一變臉,你掀起巨浪,排山倒海;你撕碎雲層,漫天飛舞;你席捲沙塵,遮天蔽日;你折磨生命,倒春有寒。你有一隻翻雲覆雨手!
一生都不停歇,生命在於運動。風啊,你來自何方,又將去到何處?
你來自大海吧?我聞到了海風鹹腥的味道。對,你一定來自大海深處,是比目魚吐出的水泡,穿過黑暗的深淵,滑過柔軟的海草,經過斑斕的珊瑚,繞過可怕的鯊魚,像巨鯨噴射的水花,綻放在海面。高興的時候,你蔚藍一片,波光粼粼,步履款款;憂傷的時候,你凝澀灰暗,淺唱低呤,天地動容;憤怒的時候,你掀起萬丈狂瀾,金戈鐵馬,吞天沃日。好啊,風!你是歡快的鼓點,舒緩的夜曲,狂奔的野馬!
風起雲湧。你是來自遙遠的天邊吧?天上疾飛的雲,悠閒的雲,變化的雲,都是你的腳步嗎?來吧,來吧,把海上飽含水氣的雲層帶進乾旱的沙漠,帶進枯黃的草原,帶進少雨的鄉村。春天已經來了,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春回大地。春旱,春旱,地球上一處又一處在告急,無數的生靈在渴望!春風啊,救救那些沒有腳的生命吧,他們正在眼巴巴中死去!而你,眼睜睜地看著生命枯萎,卻擠不出一滴同情的眼淚!——啊,對不起,我只顧責備,忘記了這不是你的職責。我的眼裡滿含淚水,因為我對你愛得深沉,恨得痛切,風!
看啦,那是什麼,潮水般向我滾滾撲來!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已被重重包圍。沙塵暴!原來,風,你來自沙漠!你平地而起,卷地而來,鋪天蓋地;世間萬物,貧賤富貴,高低不平,都籠罩在茫茫黃沙塵灰中!我躲之不及,我被淹沒——小小地球村,我往哪躲?塵暴所到之處,綠色消失,大地碎裂,滄海桑田,湖底飛沙。眼看著吹乾了這裡,吹乾了那裡,直吹到水盡塵飛石如白骨。這世界,如此下去,終有一天,會全是羅布泊!
在生命單調的地方,風是面目可憎的,是助紂為虐的,是火海,是刀山,是毀滅,是死亡!是誰,把風變成了這般模樣?穿越歷史深谷的風,會是怎樣的情形?
我把目光投向遠古。遠古的風,起於青萍之末,在大鵬的翅下,扶搖直上九萬里,翱翔於雲天。風吹雲動,風走到哪裡,哪裡就是生命的綠洲。在一種叫人的動物出現之前,地球上到處都是茂密的森林,蔥鬱的草地,寬闊的湖澤。人出現了,在生產力低下的時代,人與自然和諧相處。隨著文明的出現,人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人進草退,斫木為船,刀耕火種,戰亂殺伐。這時候,風裡夾著狼煙,送來了先民憂傷的歌聲。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越是往後,風中的故事越是豐富。我站在歷史的對岸,任風迎面而來。
我看到了孔丘,在高臺上揮袖迎風,載歌載舞——這是他一生的理想啊,我們至今都還在孜孜以求。
我看見了三閭大夫,在暴風雨中獨自徘徊,仰天悲歌:“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我也看見了沛公的旌旗在勁風中獵獵作響,他迎風高唱:“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我也看見了諸葛孔明鎮定自若地指揮東風,火燒赤壁,成就一個千古傳奇。
我還看見了詩仙李白,駕一葉扁舟,直掛雲帆,長風破浪。
還有王安石先生,在京口瓜洲,看春風又綠江南岸……
俱往矣。走過歷史的煙塵,風正在惡化!
我佇立風中,站成雕塑,思及千載,縱橫萬里,任穿越時空的風,向我吹來。我的軀殼和思想都將在歲月中風化,塵埃一樣,幻成無數精靈,隨風而去。
2007-3-30
我的眼裡滿含淚水,因為我對你愛得深沉,恨得痛切,風!我佇立風中,站成雕塑,思及千載,縱橫萬里,任穿越時空的風,向我吹來。我的軀殼和思想都將在歲月中風化,塵埃一樣,幻成無數精靈,隨風而去。
——還有什麼不會是這樣呢?(作者自評)
看啦,風正向我吹來——
從遠處的山,山上的樹,樹下的湖,湖邊的麥田,一浪一浪向我吹來。吹到我的臉上,吹直我的頭髮,吹動我的衣袂。愜意吧?真舒服!
這清爽的風啊,夾著花香,裹著草味,還有新鮮的泥土的氣息;飛越空谷,掠過樹梢,吹皺春水,穿透陽光,歡快地向我吹來了。我張開雙臂,深呼吸,閉著眼,任風緊貼著我,擁抱著我,纏綿著我!
真好,風,你來了!
別以為你蒙上了我的眼睛,我就猜不出來啦。你的身上,還有冰雪的味道。快,拉著我的手,帶著我飛吧,風!你飛過大地,大地從沉睡中甦醒;你來到山澗,溪水嘩嘩地歌唱。你用燕子的尾巴,剪出楊柳的細葉;你用沙沙兒細雨,催開朵朵兒桃花……
多數的時候,你是天使,和顏悅色,溫聲細語,走到哪裡,就把歡笑帶到哪裡。你也有變臉的時候。一變臉,你掀起巨浪,排山倒海;你撕碎雲層,漫天飛舞;你席捲沙塵,遮天蔽日;你折磨生命,倒春有寒。你有一隻翻雲覆雨手!
一生都不停歇,生命在於運動。風啊,你來自何方,又將去到何處?
你來自大海吧?我聞到了海風鹹腥的味道。對,你一定來自大海深處,是比目魚吐出的水泡,穿過黑暗的深淵,滑過柔軟的海草,經過斑斕的珊瑚,繞過可怕的鯊魚,像巨鯨噴射的水花,綻放在海面。高興的時候,你蔚藍一片,波光粼粼,步履款款;憂傷的時候,你凝澀灰暗,淺唱低呤,天地動容;憤怒的時候,你掀起萬丈狂瀾,金戈鐵馬,吞天沃日。好啊,風!你是歡快的鼓點,舒緩的夜曲,狂奔的野馬!
風起雲湧。你是來自遙遠的天邊吧?天上疾飛的雲,悠閒的雲,變化的雲,都是你的腳步嗎?來吧,來吧,把海上飽含水氣的雲層帶進乾旱的沙漠,帶進枯黃的草原,帶進少雨的鄉村。春天已經來了,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春回大地。春旱,春旱,地球上一處又一處在告急,無數的生靈在渴望!春風啊,救救那些沒有腳的生命吧,他們正在眼巴巴中死去!而你,眼睜睜地看著生命枯萎,卻擠不出一滴同情的眼淚!——啊,對不起,我只顧責備,忘記了這不是你的職責。我的眼裡滿含淚水,因為我對你愛得深沉,恨得痛切,風!
看啦,那是什麼,潮水般向我滾滾撲來!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已被重重包圍。沙塵暴!原來,風,你來自沙漠!你平地而起,卷地而來,鋪天蓋地;世間萬物,貧賤富貴,高低不平,都籠罩在茫茫黃沙塵灰中!我躲之不及,我被淹沒——小小地球村,我往哪躲?塵暴所到之處,綠色消失,大地碎裂,滄海桑田,湖底飛沙。眼看著吹乾了這裡,吹乾了那裡,直吹到水盡塵飛石如白骨。這世界,如此下去,終有一天,會全是羅布泊!
在生命單調的地方,風是面目可憎的,是助紂為虐的,是火海,是刀山,是毀滅,是死亡!是誰,把風變成了這般模樣?穿越歷史深谷的風,會是怎樣的情形?
我把目光投向遠古。遠古的風,起於青萍之末,在大鵬的翅下,扶搖直上九萬里,翱翔於雲天。風吹雲動,風走到哪裡,哪裡就是生命的綠洲。在一種叫人的動物出現之前,地球上到處都是茂密的森林,蔥鬱的草地,寬闊的湖澤。人出現了,在生產力低下的時代,人與自然和諧相處。隨著文明的出現,人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人進草退,斫木為船,刀耕火種,戰亂殺伐。這時候,風裡夾著狼煙,送來了先民憂傷的歌聲。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越是往後,風中的故事越是豐富。我站在歷史的對岸,任風迎面而來。
我看到了孔丘,在高臺上揮袖迎風,載歌載舞——這是他一生的理想啊,我們至今都還在孜孜以求。
我看見了三閭大夫,在暴風雨中獨自徘徊,仰天悲歌:“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我也看見了沛公的旌旗在勁風中獵獵作響,他迎風高唱:“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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