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沒受傷一樣去愛

我應該不是個貪心或小氣的女人。是不是有些感情醞釀得越久，便會“晴到深處晴轉薄”？我一口氣吞了六顆v-b，煩躁沒有了，靜靜的，只剩下難過。
我給父親打了通電話，父親從我低沉無力的聲音聽出了我在哭。他沉默了一會，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他說，很久以前，蝸牛是沒有殼的，它輕輕鬆鬆地上路，當它受到了日晒雨淋，當它受到了無數的傷害，它欣然背上了殼。儘管那個殼很沉重，但它能為自己遮風避雨，甚至保護自己的性命，這樣，你就應該好好地去愛你的殼，雖然，有時候它沉重得讓你喘不過氣來。聽完父親的話，我用力地點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一地。
我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驀然想起多少年前，媽媽也曾經做過這個動作。我還清楚地記得在我小時候他們第一次吵架，媽媽第一次哭的情景。有些東西歲月沖淡了烙印，但卻沒辦法抹去它的痕跡。
記得那天，不知因為什麼事情，爸爸給了媽媽重重的一巴掌。我驚呆了，媽媽衝進房裡，狠狠地關上房門。爸爸蹲下來哄我，讓我好好守著媽媽，便出去了。我像一隻無助的小貓，哭鬧地拍著媽媽的房門。幾分鐘後，媽媽開門了，提著一個袋子，她緊緊地抱住我，叫我留在家裡等她，她去給我買吃的。我撫著媽媽紅燙燙的臉頬，問她痛不痛的時候，她堅決地搖了搖頭，而且她那乾澀的眼眸真的沒有哭過的痕跡。就這樣，她出去了，帶走了家裡所有的積蓄與首飾，更甚至我的那些嫁妝。父親發了瘋地尋找媽媽，一邊自責一邊祈禱，他跑遍了所有親戚朋友的住所，幾天來不吃不眠，他終於倒下了。我哭著打電話給外婆，一個小時後，媽媽回來了。她難過而細心地照顧著爸爸。爸爸撫著媽媽那邊被他打過的左臉，心痛地說：“這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錯誤，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那一刻，媽媽哭了，我第一次看到媽媽哭，哭得那麼真切，那麼煽情。後來我才知道，媽媽離家出走也在為爸爸著想，她帶走所有的財物是因為她知道爸爸是個很會揮霍的人，為了找她會不惜任何代價，她不希望爸爸麻目地花掉這些辛苦積累起來的財富。當她原封不動地把所有東西交回給爸爸的時候，爸爸緊緊地抱住她，再也沒有放手……
印象中的媽媽是多麼偉大與堅強！她曾經告訴我，當你受傷了，你還要像沒有受傷一樣去愛，那麼你的寬容就會為感情帶來轉機，否則你的爭喋不休只會成為他創業路上的另一塊絆腳石。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終於聽懂了。
我想，我是遺傳了媽媽的執著與自我犧牲精神。要不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這麼用心地支援這個尙在奮鬥的男人，對他不離不棄。也許是工作的壓力讓他忘記了情人節給我送百合花，讓他忘記了我在街邊等了他幾個小時，也讓他忘記了疲倦的時候應該回我身邊歇一歇，而不是夜半出去流連酒坊。我又何苦與他斤斤計較，讓他增加負擔。只是，有一種東西叫“在乎”，總會讓人產生很受傷的感覺，沒有了浪漫，沒有了色彩，愛情變得真實而慘白。或者，我們都對彼此要求得太多，因此，這個殼變得越來越沉重了，讓我們這一路上都走得很辛苦。我們應該卸下殼來，好好地休息一下。當我們都領悟到被玫瑰刺傷了手，是要把刺拔掉而不是把玫瑰拔掉的時候，我想那已是感情的一種超脫，我們才可能採集到那種鏗鏘的幸福。
看著他那束渴求諒解的目光，我知道做那一個背後的女人真的很困難。但是為了他，我會堅強起來，要求自己像沒有受傷一樣去愛。
※本文作者：安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