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毛筆背後的……
毛筆丟了。找了半天,翻遍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也沒有見到它的蹤影。書桌上被我折騰得一片狼藉,我無可奈何地望著那一堆凌亂的書籍,心頭空蕩蕩的,彷彿少了什麼似的。我將書桌整理好後,隨手抽出一本雜誌,翻開看著,我的目光在字裡行間遊移著,看了很長時間,卻發現自己竟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毛筆的影子在我的眼前,腦海裡晃來晃去,宛如暗夜遊走的幽靈,騷擾著我的每一根神經。
丟失了毛筆的我,感覺生活中缺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少了原先的那份充實,徒剩下無盡的空洞,悠長而無助,恍如一個人徘徊於空蕩無人的長廊裡,寒月臨空,唯有一串串長長的蛩音在寂寥中迴盪。
整個下午,我異常失落。不就是一隻毛筆嗎?室友不解。是啊,僅僅是一隻毛筆。連我自己也有點迷惑。可是一旦失去它後,我的生活卻猶如平靜的湖面突然間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漣漪。我開始回憶我和它相伴的日子。
這隻毛筆陪了我整整三年,多少個夜晚,我亮著檯燈,就著乳白色的燈光,執著它,在潔白的宣紙上揮灑著書法的精魂,黑綢綢的墨汁滴在宣紙上,一點點浸潤開來,氤氳出一種朦朧而空靈的氛圍,如同一個古代女子朱脣邊漾開的一抹淺淺的笑意,溫婉而寧靜。此刻的我,心境澄澈而明靜,儼然中庭積水,山澗落花。那,是一種幸福,是一種享受。
驀然間才發現,毛筆之於我是多麼重要,為何偏偏要等到我失去它之後才明白這一點呢?
這三年以來,它以一種毫不張揚的方式和我作伴,我心情不好時,它默默接納我的憂傷,我愉快時,它靜靜地聽著我的笑語。它從不奢求什麼,始終安穩地躺在筆筒裡,以一種安靜而恆常的姿勢等著我,似乎等我,就是上蒼賦予它的使命。可是就是因為這份難得的安穩和踏實,讓我無端地沉湎,殊不知時間一長,這就會演變成一種習慣。如同染上煙癮的人,和香菸廝守的日子,興奮而刺激,一旦香菸從生活中消失,習慣因此而打破,他便會變得無所適從。
只是,毛筆比之香菸,更加溫存,柔美,以致於你很難意識到它的存在。我沉醉在毛筆帶給我的恬靜中,深深地認為這是必然。直到我失去它後,我驟然間才明白,它之於我僅僅就只是一隻毛筆嗎?在流轉的時光裡,它早已嬗變成另一種意念嵌在我心靈深處,只是,它的波瀾不驚,讓你無法意識到它之於自己的重要性。
毛筆丟了也罷,可是在這世間,卻有些東西給你的感覺偏偏如同毛筆給你的那般——寧靜而深沉,很多時候,它們在你的靈魂深處湧動,卻淡若月光,細若花香,令你很難覺察到它的存在。某天,你突然覺察到了,我想,那也就是它消失的時候,譬如說愛情。
※本文作者:桃之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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