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伊人
今夜月華如水,今夜伊人如夢。
心融在月的朦朧素淡裡,人寄身於夢的霓裳羽衣中。心語花開的呢喃耳語,只有在天涯月明的夢裡,才能低訴千里嬋娟的相思情濃。明月在天,伊人在夢。廣寒月宮,紅袖素手,把酒遙問,今夕可好?
今夜留在月光裡,今夜徜徉在夢境裡。今夜所有的時空,都不再阻隔心靈的依偎。今夜所有的規矩,都不再遵循方圓的軌跡。今夜不再無言獨上西樓,今夜不再斯人獨憔悴,今夜不再抽刀斷水。今夜所有的矜持,都放肆成瞬間的美麗;今夜所有的思念,都瀰漫成窗前的明月;今夜所有的情感,都奔流成不再平靜的秋江。今夜人因你而嫵媚,心因你而纏綿。今夜低頭是嬌羞的水蓮,抬頭是美豔的曇花。今夜把酒共盞,今夜琴瑟相和,今夜連理同枝,今夜比翼雙飛,今夜夢裡魂魄與君共。今夜伊人殷勤問青鳥,君從蓬山來,可知蓬山事?窗前樹葉可沁綠?蓬山朗月可安好?
草木秋露,人生苦短。為什麼欲拒還迎?為什麼眷戀不捨?有感情的人怎能拒絕感情,有回憶的人怎能拒絕回憶,有夢境的心靈怎能抗拒夢境。誰沒有過心空低掠的飛雁,誰沒有過悄悄潤心的春雨,誰沒有過心湖輕漾的漣漪。一點月光,足可流溢成今生的《如夢令》;一片梧桐細雨,足可滴出靜夜的《聲聲慢》。為什麼不能奢望,為什麼不能深求?低首斂眉處,一地月光,一地相思。長相憶,永為憾。人有雙絲網,心有千千結。渴望破繭而舞,渴望羽化成蝶,一夢千年,千年等一夢。
夢是一個多麼美好的所在啊!那是自在飛花的草原,那是英娥瀟湘的竹林,那是西施浣紗的越水。伊人願用一生的靜默與內省,換這可以觸碰相擁的一簾幽夢。夢裡,那是雪中的梅林,伊人站在火紅的梅樹下,脣邊一抹淺笑,眉間一縷輕顰,眼裡一汪秋水。伊人在梅林深處,為你佈置好了古墨書香的小屋,與君共朝露,與君共月明,與君共山水,與君共梅韻。一個月色膠潔如今晚的月夜,伊人依在你的胸前,把一朵梅花烙在你的襟上,把一縷梅香,留在你的心間。伊人迎著你如梅樹般燃燒的目光,幽幽的說:不要一世,只要一刻。伊人明白只有這夢裡的相依沒有距離,只有這夢裡的體貼沒有阻隔,只有這夢裡的相愛,可以和今晚的月光一樣純潔如水,繾綣似水。伊人留你在夢裡,你擁伊人在夢中嗎?
月下,夢裡,看到了嗎?小軒窗,正梳妝。窈窕輕羅衣,嫵媚青絲髮;雙眉秀柳黛,纖手染羅香。妝成為君容,婀娜為君秀,夢裡伊人,玲瓏心如水。記得嗎?纖纖素手千年前為你斟過西去陽關的離酒,為你弄過十里長亭悽傷幽咽的蕭音,為你折過灞橋繾綣依戀的舊柳。姍姍蓮步,為你站過千年的“古道西風”,盈盈淚眼為你眺望過千年的“大漠孤煙”。千年的孤獨夜,思你獨步上蘭舟。千年的藍心,輕輕問訊南來北往的一字雁,千年別後,原來奈河橋畔,你並沒有喝下那遺忘千年的夢婆湯,原來等在這曉風殘月的梅林裡。知道嗎?點點梅花是離愁,片片梅瓣寫離歌。千年的沉默裡,望穿了雙眼,漸寬了衣帶,綠了白楊,紅了芭蕉,瘦了梅花。
月華流轉,千年流逝。茫茫人海中,心有靈犀,回眸一望,你望到那千年的捲簾人。尋尋覓覓中,綠枯紅瘦,伊人不再人面桃花。你憐惜這等待中憔悴的紅顏嗎?你思念伊人一如伊人思念你嗎?美麗的際遇,重疊了千年的緣分,每一顰,都是藍花再開;每一語,都是東風輕撫;每一夢,都是梨花帶雨。千年相逢,伊人贈你一夢,你珍存這夢,如伊人珍存你千年嗎?
今夜如詩,今夜如夢。今夜月在天上,今夜伊人在夢中。
2006-9-30晚
※本文作者:梅花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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