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頭，便是一地的溫柔

很多年以前，我曾經想過，那個關於未來的故事。那時，我該是一個長頭髮的女子，一低頭，便是一地的溫柔。不美，但是可以讓身邊的人有很安心的感覺。也許我會開一家書店，有大大的落地窗，午後的陽光照進每一個角落，打在那些年輕的臉上，男生挺拔的鼻樑，女生溫柔的笑容。窗外應該有大朵大朵的鮮花，綠色的藤蔓植物纏繞到窗上，散發著清香。

我一直在想，被時間的洪流沖走的人，是不是真的一去不復返，還是會在，很久很久的以後，我足夠強大，可以拂開上面的灰塵懷戀這段時光的時候，全部都出現，就像當初，遇見的那個樣子？

如果那時，你還認識我，我們還在一起，就可以在每個傍晚，一起去看夕陽，牽著手，走在種著法國梧桐的路上。我總是喜歡梧桐樹的葉子，春天的時候，放在手裡，軟軟的，像一灘水，融化在手心裡。綠色的絨毛在陽光下像結了一層霜。後來，它落了。我再也沒有機會去撿樹葉，再小心的夾進書裡，然後發呆。學校的那三棵樹，總是很輕易的影響我的喜怒哀樂。總在太陽不情願地收回最後一絲光線的時候，那幾棵樹上，百鳥爭鳴。很小的翅膀，很快的速度。御風飛翔，就是那樣的感覺吧？

那個時候，還是剛進高中吧？哪一天天上有很多很多的雲朵，就開以開心一下午。坐在窗邊，總是容易走神，下面的梨樹開了花，璀璨的，一小朵一小朵，像細小的的煙花，噼裡啪啦地在我的眼前開著，轉瞬即逝。旁邊也有一些明黃色花蕊的花，一開就是一片，像在燃燒。後來，也是窗邊，我一抬頭，就是教學樓的一角，白色的瓷磚，明亮地耀眼。偶爾有羽毛一樣狹長的雲飄過，柳絮一般。我想起，寂地的《踮腳張望的時光》裡那隻可愛的貓咪，不知疲倦的開始一場一場的旅途。她說，等待是白色的煙霧，飄散在記憶的最深處。等待，真是個古老又綿長的詞。很久以前，有人說說，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可若那結果，與自己心心念唸的美好結局截然相反，還會有人說那樣的話麼？不過是自欺欺人，從前，現在，一直都在。

安妮寶貝說﹕“我大概是一隻鳥。充滿了警覺，不容易停留，所以一直在飛。”我想，我大概是個沒有腳的鳥，所以總是不停地流浪，所以從不停歇。

以前每天半夜醒過來，聽著許嵩的音樂，眼睛被螢幕反射的光刺痛，不住地流眼淚。那之後，目光觸及強烈一點的光都會條件反射地眯眼，陽光總是一圈一圈，像小小的氣泡，彩色的，泛著明媚的光。我大概一直是懦弱的人，捨不得丟下那些細碎而美好的回憶。我大約，也是很念舊的人吧。也許我早就喪失了一些東西，所以才會喜歡明亮溫暖的東西，卻拒絕接近，卻還貪戀。所有人都覺得，我擁有無與倫比的青春，的確，是不可複製。但我沒辦法說，這是我當初想要的那樣。也許每個人，最初的生命裡，都有放肆的夢，很久以前，我把它叫做純白，簡單抑或美好。可是，有一天，我發現我沒辦法在用那樣的詞，別人身上那種不經塵世的美好，我早已消失殆盡。以前總是喜歡趴在窗戶上看小說，想象著裡女生明豔動人的樣子，青澀低頭，慌張的話語，男生故作成熟的樣子，總是不經意笑出聲。

那年小小，你愛談天，我愛說笑，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為戲入迷我也一路跟，我在找那個故事裡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你在樹下小小的打盹，小小的我傻傻等…是這樣子麼？年少的愛情，是一場走不完的迷宮，過程曲折，結局往往無疾而終。

現在在聽一首陳奕迅的《明年今日》，歌詞裡說：“未見你一年，誰捨得改變，離開你六十年……臨別亦聽得到你講再見，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運氣，到這日才發現，曾呼吸過空氣。”心裡盪漾著一圈一圈的漣漪。我曾經很喜歡盪鞦韆，看自己的頭髮飛起來，無所顧忌的笑。那時候喜歡穿白色的棉布裙，身上有大朵金黃的向日葵。有個夏天，赤著腳坐在鞦韆上，自顧自的玩了很久。

下雨的時候總是容易做惡夢，一場接著一場，場景切換有熟悉的感覺。我從來都分不清，究竟是否真實。我總是厭惡一些事，卻又固執的喜歡一些事。涇渭分明。星座上說，天蠍是睚眥必報的人。這些年，我也確實養成了刺人的好習慣。針鋒相對。說話不留餘地。我也確實這樣做了。我也曾經很想，做一隻溫順的小綿羊，沒事舔舔自己的毛，晒太陽。有人給我糖，抱著我，摸我的頭髮。如果有下輩子，我才不要做人，要大腦有什麼用？如果有下輩子，我要做一棵樹，在每天太陽都能照到的地方，伸懶腰，然後睡覺。

七年以後，真的是一個很惆悵的名詞。我在想，明年的六月，又會有怎樣的天氣？那時候你告訴我說，以後我們會在一起，有一個院子，種著各種花草，屋外種果樹，梨樹，桃樹，棗樹。我可以養很多隻兔子，白白的，很溫順的那種。讓它們生好多寶寶，到處地跑。我還要養一隻吉娃娃，洗乾淨晚上抱著它睡，它會舔我的手指，會吐舌頭。我可以在午後讀自己喜歡的書，做自己喜歡的事，偶爾在晒太陽的時候睡著，醒來以後，可以看見最美的夕陽，還有你，微笑的看著我的樣子。

那時候，也許我會以寫字為生，也許，會不斷地旅行，揹著單反，拍下沿途的風景。那時候，應該是很平靜的生活？但是，我又如何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只是奢望，實現的機率大約是幾萬分之一呢。所以我的另一個決定就是，三十歲以前結婚的話，就要生很可愛的寶寶，龍鳳胎最好了，大的是哥哥，可以照顧妹妹，男孩子的話，應該要讓他學鋼琴。你知道，彈鋼琴的小孩子總是很優雅的樣子，陽光照在臉上就像一個天使。女孩子的話應該會讓她學畫畫吧，讓她畫出那些繁複而美麗的長裙，人們臉上或悲慼或驕傲的表情，畫出每個季節開得最燦爛的花朵。我們家應該有一個鞦韆，我就可以跟他們一起搶著玩了。大部分人大約都會想，我以後如何如何，成就一番大事業這樣的話。但是我卻是隻有很普通很平凡的夢想，家庭主婦的生活，應該不會太糟吧？

這大概是最美好的結局。

天荒地老這樣的事，我是一直想實現的。一個人，抑或是兩個人，總是要實現的。

七年。拜託你站在原地，不要走開。請你參與我的夢想，如果那時候，我們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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