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問題

印象中好像沒人說過我漂亮，即使有大概也是在小時候。小孩兒少有不可愛的，一般誇小孩漂亮的往往實際上在說他（她）可愛，所以也沒什麼值得誇耀。長大以後更沒人說了，有也是自嘲的時候旁人應景的、多半違心的安慰：“誰說的？挺好的嘛！”有個實心眼的男性朋友竟然認真地回答：“你還可以，不過不是那種特別漂亮的。”遭到我一陣白眼。我說自己不好看證明我謙虛，你說我不好看我不能容忍。其實不容忍也沒辦法，長相改不了（這裡排除了整容的可能，若干年後成為百萬富翁或者百萬富翁的老婆以後可以考慮）。
很多長相不美的人活得很開心，因為心態好，樂觀開朗。可我對這事始終無法完全釋懷，這主要是由於我爸多次在各種非正式場合隨意批評我的容貌，給我造成了心理陰影。國中時說得最多，高中時少一點，因為我不在他身邊。去年考研衝刺階段他到學校來看我，在飯桌上當著我媽和我叔笑眯眯地對我說：“我們沒把什麼都遺傳給你（他自己年輕的時候是個英俊的矮子，可憐我繼承了矮卻沒繼承長相），你也只能走才女路線了。”我立刻鼓起腮幫子撅著嘴抗議，問這是不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期待。他卻矢口否認，“能當才女當然是最佳選擇，才女不好當。”說這話時臉上卻是個想認真卻認真不起來的表情，在我看來是嬉皮笑臉。
其實我知道老爸這麼說其實是希望我腳踏實地，不要想入非非。其實只要不拿影視明星跟我比，我長得並不難看，關鍵是不會打扮。大大咧咧的母親沒有給我扮美的天賦，於是老實巴交的我往往是給啥穿啥，什麼搭配什麼顏色一律沒概念。好在後來進了一個美女如雲的大學，這裡的女生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青春靚麗，時間一長我便也受了薰陶，蠢蠢欲動起來。在一個男女比例3∶7的師範學校裡，我們哪有理工大學的女生那麼金貴，沒有好儀表絕對是個問題。一次美育課上，大家學跳交誼舞，男生邀請女生。我看到我們班一個農村來的很純樸的女生站在臺子中間，沒有人過來牽她的手，她便木木地立在那兒，不知所措，臉上滿是落寞，讓人看了心酸。我也有被當成書呆子沒人追的時候，但是到我第一次交男朋友的時候著裝已經很有進步了。有個不怕死的男生居然還敢表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瞪著眼說：“你也有男朋友啊！”我便拿眼瞪回去，這個笑話可不好笑。
交男朋友雖然使我在一段時間內熱衷於買衣服和化妝品，但由於天生不精緻便很快打回原型。相處時間一長，所有掩蓋自己缺點的企圖，包括打扮自己的那點心思全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以至於有次男朋友向我抱怨，說今天有個朋友問他是否換女朋友了。我問他怎麼回答的，他說沒換，就是過去沒戴眼鏡現在戴了。我哈哈大笑。過去我當然戴眼鏡，只不過是隱形的。
我想申明的是我並非不愛美，是人都愛，說不定動物都愛，只是人類不瞭解他們的審美觀，不知道一條母狗為什麼選擇公狗a而把公狗b踹到一邊。我有一個特別佩服的女朋友，長相很一般，大草原上長大，生性狂野奔放、我行我素，天生具備領導力，是個神通廣大的女強人。最令人稱奇的是沒有相貌優勢的她竟然交過26個男朋友。這點雖然令很多人鄙夷不齒，我卻欣賞她的獨特與坦蕩。對於這位個性女人，我想當然地認為她不在乎長相，沒想到卻大錯特錯了。有一次我們倆一塊兒吃飯，不知提到什麼話題，她突然很自然地對我說：“我做夢都想有雙大眼睛。”說著頭一低，把眼鏡往下一拉，閃著一對銳利的小眼兒從眼鏡上方看著我。我著實吃了一驚。接著她跟我討論了那種化妝品適合我們的敏感性面板，說得有板有眼，直唬得我一愣一愣，之後又對我們班幾個身材火爆長相性感的女生表達了由衷的羨慕之情。我在心裡嘖嘖稱奇，想不到這個無比自信強悍的女人竟然也有傳統的“取悅男性”的審美觀。
不過仔細一想，取悅異性實乃動物本能，人類文明發展得再先進也不可能逃脫這個自然規律。但恰恰是人類文明的發展常常使我們的想法與行為背道而馳。比如說，她再捨得買名牌護膚品呵護她長滿痘痘的臉也不可能改掉抽菸、泡吧、熬夜等小資生活方式。至於我，考研複習皓首窮經還來不及，誰有空想明天出門穿什麼衣服。考研結束了呢？還有迫在眉睫的英語專業八級，找工作、培訓課……總之，對於打扮的小心思，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的情況下，也只好“舍魚而取熊掌者也”了。只是，每次出門約會帥哥的時候我還是會稍作修飾。女生嘛！上樓時也不忘順便練練小腿肌肉，排隊借書時趁眾人不注意站站“一位”（芭蕾舞基本姿勢之一，主要目的收腹提臀），即使杯水車薪，我也樂此不疲。這年頭，姐姐妹妹站起來，齊齊倡導女性獨立意識。哄男人太累，還是哄自己划算多了。哈哈！
※本文作者：李安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