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春

如果你問塞外人，四季中哪季最美？十有八九會回答你：夏季；如果你再問：你最不喜歡哪個季節？你會得到共同的答案：春天。
你不要驚訝，你也沒有聽錯。
是的，春天是一年的伊始，是萬物萌蘇的季節，花紅柳綠、草長蔦飛，細雨霏霏、河水潺潺，蜂飛蝶舞、燕子銜泥……，自古以來，春姑娘妙曼的身姿、美麗的霓裳、婉囀的歌喉，就是文人騷客夢之所繫，為我們平添了多少優美的詩詞歌賦。但這是江南的春天，或者擴大點說，是黃河以南的春天罷。北方的春是短暫的，尢其是塞外的春，是與眾不同的。
初春，江南已是山花搖曳；塞外仍是寒風剌骨，人們還不得不縮在厚厚的大衣、皮衣裡，如果能有一連幾日風過臉頰柔柔的，牆腳下的小草就會性急地鑽出地面，你也卸下了沉重的衣裝，可當你的歡喜還沒過去，一場大風颳來，小草夭折，你也會掛上點滴。誰要你忘了這是塞外？忘了古訓“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暮春，江南已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在塞外，若遇上老天高興，送給你幾場甘露，也會“山寺桃花始盛開”了；但若是老天太過“熱情”，每天給你麗日當空，就得小心了。這時雖然也有“和風送暖”之感，但那乾渴的大地，缺少植被穩固的沙土，就會“土借風勢”耀武揚威，一時黃塵蔽日，天昏地暗，猶如豬八戒蒞臨高老莊。僅管你戴著口罩，裹著紗巾，頭髮就如噴了髮膠，貝齒輕咬就有沙沙的脆響，肺裡還會溜進去許多細塵。這時候你的面板就如失水的桔子，如果愛美女士稍一分神，搽了霜粉一類的化妝品，哈哈！你就有一張另類的臉，滿面的“瓦上霜”。
可我，也是另類的吧。我還是喜歡春天。
經歷了一個長冬，除了偶爾有晶瑩的雪花慰懷外，就只剩枯草禿枝了，即使那一年四季長青的松柏，在塞外的冬天也如火燎過一樣，讓人直懷疑它是否還能活過來？所以，我盼春天，我渴望綠色。
一過立春，我就留意春的訊息，尋覓春的芳蹤，哪怕還是白雪皚皚的時候。真有點“聞道春還未相識，走傍寒梅訪訊息”
不論是步行還是乘車，眼睛就如掃瞄儀，塞外少水，無法憑藉“春江水暖鴨先知”來判斷，但“春到人間草木知”，大牆下的一絲青綠，長流水處的一片青芽，都會讓我心悸。既為春的來臨而欣喜，又為小草的生命而擔憂，祈禱不要出現倒春寒，讓這勇敢的小草能順順利利地長大。
今年春天，老天很是眷顧塞北，初春時的雪及雪夾雨，滋潤著大地，雖然風兒天天有，但大風及少，為春姑娘的光臨做好了準備。
前段時間忙得分散了注意力，只幾天的時間不見，迎春花就穿上了杏黃的衣衫，妙妙曼曼地在風中招搖，那種嬌嬌柔柔的美，讓你恨不得摟她在懷，給予全心的呵護。旁邊的杏樹桃樹也在蓄勢待發，一串串細如黍米的花骨朵正在渲染一個美麗的春天。
一夜間，杏桃齊放！暗紅色的枝幹上，從樹根到枝梢，盤結著一咕嘟一咕嘟的花串，深紅的是骨朵，淺粉的是花雜，花兒不是一朵朵單獨開放，而是八九朵球結於枝條上，背靠背，向著四周蓬蓬勃勃地盛開，無論你在哪個方向皆能看見花兒的笑臉，她們的團結和樂觀就會感染你、同化你，你的心胸驀然間就開闊起來，燦爛起來；這時，松柏也綠過來了，又充滿了勃勃生機；小草在地上鋪開去，向著天邊，就象一塊綠毯；你靜立風中，縷縷花香和著春草的甜味就會鑽入你的肺腑，滋潤你乾渴的心房；風兒就象一塊精緻的絲綢輕拂你的臉頰，柔軟細膩中夾著一絲絲的清涼，又如寶寶的手在撫著你，溫溫婉婉中有說不出的綿爽舒服；喜鵲在樹間歡跳鳴唱，麻雀則群戲群舞；街邊的楊柳樹也泛了青，“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遠遠望去，宛若一條條淡綠的絲巾錯落有致地橫掛在城市的中間，柔軟著鋼筋混凝土的建築。不知不覺中，你換上了飄逸的風衣，嫵媚的裙裝，沉重了一冬的氣氛就變得輕靈起來。

　　(2007-4-22下午)
※本文作者：清風拂荷※